“老六,朕有时会盼着她们同这副《荷花翠鸟图》一般自然和谐。只如今朝中暗流汹涌,人人私心为己,后宫前朝盘根错节,朕不得不防。”嘉元帝有些唏嘘,“朕一直以为自己冷静理智,定会是个明君,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的失去却无能为力,六弟,你说朕是不是个失败的父亲?”
“皇上向来胸怀天下以大局为重,秉持着父皇那份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遗训,叫臣弟敬重钦佩。”六王爷安慰道,“倘若皇兄没有合心意的人,臣弟愿遍访大江南北,为皇上物色温柔贤淑之人,为皇兄分忧。”
嘉元帝瞧了他一眼,才无奈的笑:“罢了,朕没那福分享受温柔乡,还是留给六弟你吧。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该到成家立室的时候了,朕会替你留心着的。”
“谢皇兄抬爱,只臣弟素来醉心山水,风流一世,只怕会伤了别家女儿的心呐。”六王爷阙靖守不羁的笑着婉拒。
嘉元帝也不同他计较:“罢了罢了,随你吧,朕也向来不能奈你何?便是你一生不愿娶妻,朕也不逼你了。”
“皇兄说笑了,臣弟只是未遇上心仪之人,倘若有朝一日得一人心,就盼着白首不相离的相守了。”阙靖守眯着眼睛举起了酒杯,“臣弟胸无大志,叫皇兄见笑了。”
“你与朕乃兄弟,何须如此客气?”嘉元帝同他碰杯,“倒是朕,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六弟那般幸运了。”
“皇兄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个个才德兼备,竟是没有一个入了皇兄的眼吗?”六王爷性子洒脱,一饮而尽。
嘉元帝只抿了一口,垂眼看了看那“芙蕖娉婷立,翠裙衬白衣”的工笔画,笑道:“罢了,今日且陪着朕痛饮一番吧。”
……
朱樱回了兰心堂便将人都遣了下去,展开手心的宣纸,蝇头大小的楷体,端端正正的写着十余个字。
娘娘遭人诬陷,还请四小姐相救。
花好用四小姐而不是舒容华,便是旨在她顾念旧情了。
将纸条烧了,才淡淡开口:“兰湘,让安清平进来。”
方才她甫一进兰心堂便瞧着安公公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有话要说了。
“主子吩咐奴才查查汪太医,奴才查到了。”安清平请了安之后便开口,“那汪太医祖籍河南,原是钦天监陆大人门下的医师,只后来对河南瘟疫之事有功,便得陆大人提携进了太医院。”
“他曾经照顾过琦贵嫔的胎,与先前照料淑妃娘娘之胎的王太医素来不睦。”
“行了你下去吧,近来吩咐手底下的人,什么都不必打听,也不可与别宫走得太近,以免遭人诟病非议。”朱樱扬了扬手,让他下去了。
对于安清平,朱樱开始也抱有疑心的,对于他打探到的消息也只是半信半疑,直到后来百合暗地里查出他原来在太妃宫里时遭到诸多刁难却仍旧没有背叛主子,这才开始重用他。
而这个琦贵嫔,到让她完全看不透了,此人给她的感觉是亦正亦邪,并未有明确的立场。林昭容与萧婉仪曾陷害得她痛失一位皇子与一位公主,她不过是大病一场,再出现亦没有对这两位施以报复。
而安清平调查的结果是林昭容与萧婉仪此前与她并无任何过节,若说此事若真是个单纯的意外,她还真无法相信。
若是林昭容与萧婉仪早有策划,琦贵嫔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唯一的解释,便是琦贵嫔早知此胎难保,便想借机除去二人罢了。汪太医是其亲信,此时若要瞒天过海自然是轻而易举。
朱樱只觉得浑身发冷,这琦贵嫔一向深藏不露,昨日在翊坤宫殿内看似在襄助淑妃而与张贵妃为敌,实际却是旨在一举除去淑妃与贵妃,此种手段,真是令人发指。
那琼花园事件,二皇子花粉过敏事件,还有如今的淑妃受惊吓,贵妃摄入麝香之事,会不会都同她有关联?
倘若是真的,那朱樱真要为这个琦贵嫔喝彩了,这样步步为营,件件算计,最后竟是半点马脚都未露出。即便此时她想举证,恐怕也是证据不足,不足以为人相信了。
同时嘉元帝的态度亦是让她困惑,琦贵嫔三胞胎只安全生产下一个皇子,阙靖寒最后的惩罚却只是一个降级一个反省,甚至比梅映雪廖蕊儿的惩罚还要轻,莫不是此事他同样抱有怀疑?
只如今花好为淑妃求情,让她救出朱柚一事事关重大,她既要报了朱柚的提携之恩,同时也不能失了嘉元帝那边的宠爱,须得从长计议了。
目前当务之急的,是想个法子换个为她安胎的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