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仇恨,不要绝望……”勾栏一把甩开老祭司的手。可笑,太可笑了,除了仇恨和自暴自弃,她还能做什么?她不是自愿进来的,难道要让她怀着感恩、敬畏的心吗?“太可笑了!”
“如果我说,青王殿下不爱骆琬,你信吗?”祭司无奈的摇摇头,开始掐指。
“你觉得我该信吗?”勾栏嗤笑,“不爱骆琬,他会为她的生死受人要挟?不爱骆琬,他会因为一趟夜行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誓言?不爱骆琬,他会在病榻前寸步不离的照顾她?你说过,我心如明镜,你觉得我会信吗?”
夏君羽和骆琬,即使不在跟前,仅仅两个名字,就能够让勾栏失去所有的理智。她恨骆琬,恨夏君羽,却更恨她自己。明明,幸福只距她一步之遥,她却怎么也跨不出那仿佛被诅咒了的一步。
忘记国仇家恨,抛却身份地位,远离朝堂,归隐山林……曾经,她不顾一切的相信,现在想来,感慨万分。是她太幼稚,太天真了,这么可笑的谎言,居然也会相信。
瞥了一眼老祭司端正的身体,勾栏一言不发,再次转身离开。她累了,爱的累了,恨的累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长眠不醒。
“唉!”
静谧的塔底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在勾栏离开后,老祭司坐定的身体终于不再僵硬,掐着的手也重新舒展,轻覆在膝盖上。
“命运弄人,老身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一声悠长的叹息过后,塔底又恢复到之前的宁静。
“啪嗒……啪嗒”,如一潭死水的浑浊的黄水突然泛起波光。伸出手,一滴清润的水珠落在手掌,却让原本又瘦又皱的手掌冒起烟来。慢悠悠的抽回手掌,无奈的道一句,“原来已经立夏了……”
立夏刚过,瀚海便异常的提前进入三伏天。连日来,高温炙烤着大地,又不见半丝雨滴,很多城市的土地都已经开了裂,受高温煎熬而死的,更是不在少数。百姓纷纷猜测,是不是白塔里的祭司阳寿将尽,神明已经弃瀚海而去。一时间,民心动荡。
“怎么?白塔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
“怎么会?”
半月前,白塔上空出现异像,红霞蔽日,百鸟来朝。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新祭司带来的福泽,天佑瀚海。没想到,接下来的半月,日日暴晒,夜夜寒潮,白天的气温高的能蒸干人体内所有的水分,而一到夜晚,即使搬出所有的棉被,围在碳火边,身体差的,仍旧能被活活冻死。这样极端的天气,让瀚海的百姓就像是生活在冰火两重天一样,叫苦连天。
为了这事,夏君城和夏君羽已经忧愁了整整半月。他们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是治标不治本,死伤人数仍在不断的上升。而就在前几天,皇后和青王妃双双害上恶性风寒,药石无用。
“这一切,都怪臣弟!若不是臣弟自作主张,将勾栏送进白塔,瀚海就不会遭逢百年不遇的灾害!”
骆琬和颜落雪的病成了夏君羽心头最大的愧疚,在他心里,勾栏是这场灾难的发起者,而他自己,则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为了一丝私心,搭上这么多无辜人的性命,他的内心无比的痛苦。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勾栏所为?”夏君城诧异。
众人都传,青王情变西壑,休了原先的侧妃,散了府中的侍妾,只为带回现在的青王妃。这谣言,夏君城一直不曾理会,即使亲眼所见,他也宁愿相信,一切皆有缘由。夏君羽对勾栏的情谊,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做哥哥的是再清楚不过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他离开瀚海,逍遥江湖了。
只是,和夏君羽接触的时间越久,夏君城心中坚定的信念就开始变得动摇起来。不论是他的行为,还是他的言语,所关切所涉及的都不再是勾栏,而是另一个女子,但这一切都不足以让夏君城完全信服。直到刚才,夏君羽未及思考就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在勾栏身上,才让夏君城肯定,他的弟弟,是真的不爱那个人了。
其实,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矛盾。骆琬温婉贤淑,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他的弟弟想她八年,寻她八年,如今,他们在一起了,他也应该了了心事,倍感安慰才是。可是,他的心却偏偏偏向了勾栏,替她感到委屈,替她感到悲伤。甚至想,只要她愿意,他就把她从白塔里接出来,让她呆在宫中,陪在自己身边,只要,她不是新的祭司,只要,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