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妹这就差小斯抬去。”药心躬身回复道,回身朝着另外一个房间叫道:“香草儿,玉叶儿,来给姑娘的东西送过去!”
“是。”香草儿与玉叶儿连忙从房间走出来,二人一边一个提起匣子的提环儿,把匣子抬了起来,看样子,这重量还不轻。
“走吧。”塔娜走在了前面,那二个丫鬟随后跟着。
一路上塔娜也不说话,直在心里胡思乱想,这秋痕的办事能力倒是很强的,心思也细到如此,真正叫人佩服,只是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胡说八道,便没了好心情。
塔娜自己的卧房是独立的,就是吉雅郡主卧房旁边的套间里,是三个房间,两间卧室,一间里是张大床,一间里是铺小炕。还有一个独立的厨房,和吉雅的卧室倒是满像的,只不过面积小了好多。
到了卧室,塔娜让她们二人把匣子放到炕桌上,便给她二人各赏了一吊钱,打发她们去了。
塔娜观察了下桌上的小匣子,这是一个暗红色的匣子,表面光泽亮滑,上雕牡丹花纹,确实像药心说的那样,这匣子的样式很精致。
塔娜将手伸到袖子里,取出那串钥匙,这个钥匙串儿上挂着十多把钥匙,有大有小,除去那两个衣柜的钥匙和这个小匣子的钥匙,还有*把。
塔娜观察着这十几把钥匙,陷入了沉思与疑惑当中,这些钥匙都干嘛的,咋都给我了,刚才因为有心事,一时忘了问一下药香。
想了会儿,心想,算了,还是瞅空儿去问一下药心吧,于是找出最小的那把钥匙,给小匣子开了锁,放下钥匙,缓缓掀开匣子盖儿一看,匣子里满满的,不知装的都是些什么,上面铺着一张光滑亮丽的大红缎子,塔娜轻轻取过锻子,往匣里一看,只见满匣子都些金银珠宝首饰,最为难得的是,样式都是时新的,市面上最流行的,塔娜虽是相府里地位最高的大丫鬟,主子平日里也常赏些饰品,也是极贵重的,但数量毕竟有限,能带的出去的也就那么十几件,况且女人都有个通病,就是永远都觉得衣柜里缺少一件衣服,首饰盒里缺少一样首饰,陡然见到这么多亮闪闪的宝贝,塔娜怎能不激动?只见她伸手捡起一个缀玉金步摇,放到眼前观察了会儿,然后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下钗竿儿,觉得确是真金,对着镜子,轻轻插到鬓上,摆弄了几下,映到镜子里的美人儿好似越发的娇俏了,禁不住浅浅地笑了。
复又从匣子中挑了一对虾须镯子,套在白晳细腻的腕上,两腕并在一起,左右晃了晃,只觉得这对儿镯子衬的这对玉腕更加尊贵诱人了,不禁喜上眉梢。
蓦然想起旁边还一张帛书没看,于是纤指捏起绸布,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塔娜我妹亲启,这箱物件是我在相府这十几年积攒的一部分家当,曾听你说,你酷爱金银首饰,我便留心着去市面上寻找来这些时下里最流行的式样,也不知道妹妹是否中意,若是喜欢,那哥自然喜不自胜,另:你手里的这串钥匙是相府外吉西胡同秋宅的房门钥匙,那是我为咱们俩置办下的住处,望你有空时,带着这串钥匙光临那里一下,看看房舍院落,还有哪些不太满意的,就写好清单交给储藏室的药心,我会按照清单里的要求去置办了就是。秋痕哥敬上。
塔娜持着帛书的手有些颤抖,面色铁青,她其实早该想到,这些东西和这串钥匙就是秋痕的杰作,应该想到却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事情的布置都是秋痕在参与,不想也应该知道是他办的,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在府上呆着的这十几年,竟然捞了这么多油水儿,一想就知道是个贪污腐化分子,塔娜如今才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秋痕,觉得他隐藏的很深很深,这感觉让塔娜有些害怕。
塔娜面色苍白地把头上的步摇摘下来,又慌忙把镯子退了下来,重新放回匣子里,想把帛书也重新盖到上面去,放到半空中,蓦地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帛书放到炕桌上,转身下地,穿好鞋子,转身拿起帛书,走到炕边上的书桌边儿,把帛书翻过来,将背面朝上,放在书桌上,铺好拈平,取过笔架上的毛笔,往砚台上沾了些墨水儿,站在书桌边儿,思忖了会儿,在帛书背面写下了一段文字:你的首饰、你的房、你的钥匙、你的人,我全都不感兴趣。且不要再在我身上再花任何心思。
写完,把毛笔往砚台上一搁,拾起帛书吹了吹墨渍,看看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便细细地铺在匣子里的珠宝首饰上,盖上盖子,重新用钥匙锁好,然后朝外间喊了声:“来人!”
外面便有丫鬟应了,进来问道:“姑娘有何事要吩咐?”
“让储藏室的香草儿和玉叶儿过来一下。”塔娜道。
“是。”那丫头答应着退了出去。
塔娜脱了鞋子上了炕,倚在被子上看起了书,看了会儿又瞅了瞅炕桌上的匣子,心说,这要是汤鼎臣送我的该多好,哪怕只有一样小东西也好,那她一定会立马喜滋滋地戴上,连晚上睡觉时都不会摘下来。只可惜不是。
而且估摸着汤鼎臣不但不会送她什么金银首饰,连铜铁首饰都不会送,因为他太穷了,穷的好像连饭都穿不上,连四季换洗的衣服都没有,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偏偏就看上了他,对他情有独钟。
想到这里,塔娜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香草儿和玉叶儿到了,二人笑着给塔娜拜了拜,香草儿问道:“姑娘这么急着叫咱们,不知有什么要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要麻烦你二人把这箱东西送回到储藏室,交给药心,叫她务必亲手把这匣子送还给秋痕管家。另外,这两把开衣柜的钥匙我留下,剩下的这些个钥匙也都交还给秋痕。小心着点儿,可别弄丢了。”
“噢,原来是这事儿啊,没问题。”香草儿说着与玉叶儿走过来,把匣子提在手上,拜别塔娜,往储藏室返回。
到了储藏室门口,药心正好站在那里,远远地看到香草儿和玉叶儿手上提的东西,就有些迷惑不解。及至到了跟前儿,方始发现这匣子可不就是塔娜姑娘适才从这里拿走的那个么?于是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才刚搬过去的,这会儿怎么又搬回来了?”
香草儿笑了笑,道:“谁知道呢?”
玉叶儿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眼神儿,瞅着药心,堆起笑容,道:“药心姐姐难道没听说昨晚上的事儿?”
“什么事儿?”药心问道。
“我听丛五那小斯说,昨晚上秋痕管家请他们在他屋子里喝酒,他跟众小斯吹嘘,说他拉过塔娜姐姐的手,还亲过塔娜姐姐的嘴,数次。”还没等玉叶儿说完,香草儿便扯了扯玉叶儿衣襟儿,道:“玉叶儿妹妹可不要瞎说,哪有的事儿啊?”
药心听了玉叶儿这话儿,不禁眉头一皱,道:“真有这档子事儿?”
玉叶儿笑道:“就是说嘛,看塔娜姐姐平日里也是一本正经的,不像是这样轻浮的人。”
“然后呢?丛五就把这事儿告诉你了?”药心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玉叶儿见状,忙给药心递过热气腾腾的茶水杯子,然后过来给药心按摩肩膀,一边按一边笑道:“药心姐姐你一定想不到,就在秋痕大哥在那夸夸其谈的时候,塔娜姐姐正在窗外偷听!”
“啊?”药心一声惊呼。“怎么这么巧?”
“就是啊,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就这么巧。”玉叶儿叹道。
“然后呢?塔娜姐姐不得气个半死啊。”药心道。
“何止啊,不止呢。塔娜姐姐也不知是不是气地疯了,把个关着挺严实的房门,一下子就揣开了,进去把秋痕哥一顿大骂,把酒杯子也摔了,还发誓再不跟秋痕哥说话,若是说了,就让和未来的丈夫一个早死,一个出家。”玉叶儿一口气把事情讲完了,药心听地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表情:“她真这么说的?”
“是啊,丛五就是这么说的。看他说的那样儿,应该不是瞎说的,估摸着就是千真万确的呢。”玉叶儿兴致勃勃地说,也不顾着香草儿一个劲儿地扯着她的衣衫,香草儿和玉叶儿是亲姐妹俩儿,父母都在墨羽堂那边儿当值,姐妹俩就让父母给插空儿安排到储藏室做些零碎小活儿,又不累又可以给家贴补些家用。香草儿是姐姐,性格沉稳,不爱说话,玉叶儿性格正好相反,很能说话,也善于趋炎附势,这会儿香草儿就怕妹妹胡言乱语,说出些个不该说的,平白无故地遭惹事非。只是玉叶儿不断不住嘴,还拿眼白了她几下,嫌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香草儿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心说,这妹子就这样不谨不慎,迟早有一天得祸从口出。
药香听玉叶儿这么一说,便把目光转移到那个檀香木匣子上,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蹊跷,于是微微一笑道:“你俩儿也辛苦一上午了,去厨房那里吃午饭吧,午后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们也不用来,且歇息着去吧。”
姐妹俩儿听了,很是高兴,忙道:“多谢药心姐姐,多谢!”欢天喜地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剩下药心一个人了,她起身走过来,来到这个檀香木匣子跟前,细细地瞅了瞅,更觉得它贵重精致的不得了,摸摸这把铜锁,心里蓦然有了个想法,不如——把它打开看看吧,看过之后再锁上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