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陌将众人都赶了出去,只余下了安若素和他自己。这时,他脸上的面具才彻底碎裂,看着沈傲的眼中痛苦又脆弱。
“和我一起给父王换衣服吧。”沈君陌走上前扶起身体已呈现僵硬的沈傲。
安若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沈君陌,她一向被赞伶牙俐齿,可这种时候,除却一句“节哀顺变”,她竟什么词都找不出来。而“节哀顺变”是最没用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只有默默地陪在沈君陌身边,陪他撑过这一段痛苦的日子
沈傲的丧礼在浑浑噩噩间就这么结束了,在灵堂守灵的日子是最难熬的。安若素胆子小,又加上夜间的寒冷,长期跪着青紫的膝盖,都让她有种撑不到最后的感觉。最后那一日,她和沈君陌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地最前面,围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夕阳西下时让沈傲入土为安。
这一段中,沈君陌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骂他冷血无情,安若素听到了也不辩解,只是无力地笑笑,心想,不是所有的悲伤都是以眼泪来表达的,有些悲伤比流泪更痛苦。
处理完了沈傲的事情,被关在后院的沈君临和冷艳该怎样处理的问题也摆到了台面上。沈君陌坚持斩草除根,而安若素则认为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么做会留下把柄,留着他们两个人看管住就可以,两个人因为这个争执起来。
“为什么你非要坚持不杀他们?若儿,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沈君陌试图说服她,但是效果好像不大,安若素依旧坚持己见。
“不论出于什么方面考虑我都不能留着他们!”沈君陌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快速地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
“为什么非死人不可?我们当初把虞洛请过来就是不希望有人失去生命的。”安若素皱着眉无奈道。
沈君陌怒极反笑:“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他们两个的命,请虞洛过来只不过我不希望太血腥。我只是心疼那些将士和襄阳的百姓,和他们两个没有关系!”
安若素见两个人完全没有讨论的可能,也不再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大吼道:“反正我不同意!”
沈君陌还是那样的音量,只有带着怒气的语气和冷硬的嘴角泄露了他的情绪:“别说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一点差错,就算现在是安定的局面,他们也必须死。”他看着安若素笑得邪佞,“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我是有仇必报的沈君陌,我是个小人,若儿,你是知道的。”
安若素打了个冷战,她后退一步。她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劝服沈君陌的。沈君陌对冷艳和沈君临的恨,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也知道沈君陌不是什么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她自己也不是什么万事都能忍的慈悲之人。可是她答应过冷艳,要帮他们说上一说的。
“那……”安若素张了张嘴,又挫败地闭上。
她想和沈君陌说,能不能留下沈君临。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貌似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是想问我能不能留下子孝是吗?”沈君陌看着她微笑,这微笑无端地让她觉得发冷。
想了一想,她还是点点头。沈君陌敢这么问,那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沈君陌看向她的眼中流泻出悲伤,“从你去看过冷艳我就知道了,我以为你不会说的。我一直觉得你是了解我的,可到头来我发现,你不懂!”
安若素又气又急:“不是的,我只是……”
沈君陌却不想听她说话,疲倦地挥挥手,一个人从房中走了出去。剩下的话就这么噎在喉咙里,安若素站在那里,突然间就泪流满面。
依旧喧闹的大街,和她前段时间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安若素一个人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想不到要去哪里比较好,有点茫然失措。
上次这样走在街上好像还是和太华出来的时候,那一次,太华遇到了贪嗔,而她看到了桑初鲜衣怒马迎娶公主。之后上街都是坐着马车路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要不是这次和沈君陌吵架,她也想不到出来走走。
“素儿。”娇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很是熟悉,却想不起是谁,安若素疑惑地转头。
几步开外,牡丹站在那里。一袭红衣,银色的袖口上以金线绣了牡丹花纹,衬得牡丹整个人更加妍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