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湘乍一听赫梓言的话还云里雾里的,然而她底细一寻思倒想起前些日子赫梓言提及的倌儿来。
她现下晓得好男风在本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准儿这赫梓言也是个断袖呢,否则调戏一个女扮男装的自己做什么,还要被自己说上一顿,何苦来。
赫梓言把不正经的表情一收,嗓音醇和不急不缓,“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宁兄弟怎会做如此想?我适才那样说,不过是因… …”他沉吟着,为自己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不确定道:“许是一时难以自控。”
书湘听得纠结着眉头,眉心微抬,“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无端端为何要想我?我…我可是个男人… …”说这话时她心虚的紧,脸上红扑扑一团叫人分不清那是怒气还是什么,尾音潺潺的很是好听。
赫梓言再不看她,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处,扯得前襟微微泛了皱。心中暗怪自己鲁莽,他尚且不能全然确认自己的心意,又何必徒然加诸一份烦恼在宁书呆身上?
他是个只爱读书的书呆儿罢了。
赫梓言想着,脸上腾起淡淡的自嘲,尴尬在不大的车厢里弥漫开来,夹杂了他化不开的无可奈何。
一时静下来,书湘脸上的红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退下去,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孔,淡淡一幅山水画似的朦胧。她想着赫梓言的话,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分不清那是什么。
书湘抬起眼看赫梓言,望见光影里他蕴着一星亮光的乌黑眸子,心跳陡然加快了一拍。这从未有过的感受令她几乎又要脸红,慌忙别开眼,视线无处着陆,只好游离在车厢里,一点儿焦距也寻不到。
赫梓言却没注意到对面人恍惚的神色,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唇角却徐徐地勾起个弧度,痞痞的,落在书湘眼里却叫她一愣。
“你莫不是当真了?”赫梓言笑着,无所谓地看着她。
书湘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看见他从宽袖里慢慢取出一幅卷着的画儿,赫梓言道:“我适才是同你顽笑呢,平白我想你做什么,你是天仙的样貌呢还是有何过人之处么。”
他声音慵懒,将那幅画慢慢地展开。
书湘瞧着画儿,见这幅画构图简洁,动静相宜,花草鱼虫融于自然,用墨较重,景物处理简练洒脱,实是一副佳作。
直到赫梓言复又卷起画儿放在车厢内小几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竟掠过些类似失落的古怪情绪,略有些窒闷。
赫梓言解释道:“这幅《荷花翠鸟图》是父亲是叫我送至璟国公府上的,”说着微微垂下眼睑,乌黑的睫羽遮住眸中情绪,扬着唇道:“幸而你今日来了,否则我便要亲自往你们府上去一趟的。委实麻烦。”
原来他进来马车不为别的,只是为送这幅画儿。
书湘心里明白了,也不再赘言。大老爷喜欢画儿她这做女儿的自是知晓,晓得画儿出自赫梓言之手,于这方面她还是比较佩服他的。于是道过谢,率先下了马车。
身后赫梓言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的,他冷不丁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