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几近威胁的话语颇为不满,木杆可汗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度开口,只是此时的言语之间再沒有了先前的轻松与随意,逐渐变得郑重和严肃:“本汗可以许下这个诺言,不过皇帝陛下也要知道,我突厥儿女并非是任何人的马前卒,即便我们不擅长阴谋权术之类的手段,可也绝对不会允许鸟尽弓藏的事情发生。”
“这点可汗大可以放心,我宇文邕以周国皇帝的名义起誓,但凡两国联盟存在一天,我周国就绝不会打突厥的主意。”一副全然了解木杆可汗难处的模样,宇文邕答应得真挚而爽快,霎时就让原本心存芥蒂的突厥之王乐开了怀,两人举杯痛饮的喜气几乎都能透出营帐传递到清颜的心里。
翻了个白眼,清颜简直快要忍不住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对这个所谓木杆可汗的鄙视与怜悯了。依她看,这哪里是木杆,根本就是个榆木疙瘩嘛,连人家话里的陷阱都听不出來,还傻乎乎地乐呵着,真是被卖了还帮数钱的典型。
宇文邕那话说的其实也并沒有高深到哪儿去,两国联盟存在就不会动手,换言之,两国联盟垮台就可以互相攻讦了。这句话差不多就是把决定两国联盟时间长短的主动权给握在了自己手里,到时候,他宇文邕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翻脸不认人,想要什么时候覆灭突厥就可以什么时候。所以说,这个誓言压根就沒有什么效力,纯粹就是用來骗骗这帮信仰真神且头脑简单的突厥人罢了。
而她这边正这么不着边际地想着,那厢的对话也还是在持续进行着。这次,却是讨论到如何对付共同的敌人身上了。
“虽说现在的齐国皇帝昏庸无能,可他手下的几员大将还是不容小觑的。依本汗之见,联手攻打齐国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尽管木杆可汗在帝王权术方面确实不咋地,但征战多年,他该有的犀利眼光还是不会缺乏,一谈到战事总能一针见血。
“嗯,无论是斛律光还是段韶,都绝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齐国现在还多了一个高长恭。”一直冷静得叫人心惊的声线陡然下沉,清颜分明从中感受到了宇文邕情绪的剧烈波动。
“说起來,这高长恭眼下可就在离这儿不远的漠北边城呢,有他坐镇,我突厥方面每每犯境却是连半点便宜都讨不到。”原本火热的气氛在顷刻之间沉静下來,这次木杆可汗的声音里明显地参杂进了几分苦笑。
这点清颜倒是心知肚明的。突厥本來就是以游牧为主的民族,因为生存坏境的严酷,更多时候,他们都依靠劫掠边境附近的大小城市來获得粮食和资源。自打她跟长恭來了这里,每次不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都是侥幸,更别提有什么收获了,想來木杆可汗也是对他们两个恨之入骨的。
“那高长恭厉害一点也就算了,偏生他那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汗的小儿子不巧遇见过那女子两回,到现在都下不了床呢,真是不提也罢啊。”
似是想什么來什么,清颜尚在神思游离之中便冷不防地听到对话中提及了自己,一时愣怔之下居然沒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像是刚解完手回來的小兵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等她一眼瞥到之时却已经晚了,因为那一脸呆样的小子如同见了鬼一般地紧盯住一身夜行衣的自己,与此同时,杀猪样的惨叫瞬间响彻这方天地:“抓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