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提及这首曲子所带给他的异样感觉,更不想询问这首曲子背后可能隐藏的任何故事,他仿佛无所察觉,只浅笑着,说起一个最轻松的话題,一如当年彼此之间毫无嫌隙的相处。
“只是闲來无事,信手胡弹罢了,哪有什么兴致可言。”回了一个同样的笑容,清颜又何尝不是在避重就轻:“听说这周国后宫里的娘娘可都是才貌双全,莫非竟沒有一个人的琴音歌声入得了你的耳朵?”
这后半句话却是带了戏谑的意思了。她压根就不知道宇文邕身边的女人在何种水平之上,就算是住在宫中这么些日子,她能够见到的,也不过就是阿史那灵一个。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不想让他觉得她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宇文邕从來就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人,对上他,她需要的是绝对的谨慎。
谁知,宇文邕的回答竟是相当的出人意料。微勾了唇角,他笑得很是清浅:“我后宫里的嫔妃,一只手都可以数的清。而且自登基以來,我烦心的事就沒断过,就算才貌双全,我又哪來的时间去一一鉴别呢?”
闻言,清颜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却在想起历史上周武帝的为人之时又很快地释然一笑:“那倒也是,皇上您日理万机,无论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自然是忙得很。”
这却是连半点奉承的意思都沒有。撇开私人感情不提,其实她还真挺佩服宇文邕的。一个身在豺狼堆里的少年,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能够凭借着毅力隐忍心狠手辣的宇文护那么多年,在最后的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同时还勤政爱民,身先士卒,光靠这些,他也注定是能够统一天下的一代明君。只可惜……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沒有理会她语气里似有若无的挪揄,宇文邕一脸正色地接口,倒让清颜再沒有了嘲笑的余地。顿了顿,他忽然压低了嗓音,以一种清颜从未听过的沉静语调道:“清颜,你以后,可以每天都抚琴给我听么?”
明明知道她的琴音和歌声里都只有那一个男人的存在,可他偏偏就像是中了毒,发疯似的想了解她和高长恭的过往,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高长恭在她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明明那每一个字都像针刺入肉般锥心的疼,可他就是想去感受。或许,早在她选择推开自己的刹那,宇文邕这个人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不想再折磨她,那剩下的,唯有折磨自己。
沒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不得不说,正中清颜下怀。几乎是沒有半点犹豫,她笑着便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也许,对付宇文邕,來硬的并不如软的那么奏效,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者,她以后的计划会进行地更加顺利。努力压下自己心头那不断翻涌而上的负罪感,她告诉自己,只要可以离开这里,一切都是值得的。长恭他,还在等着她回去,他还需要她,为了能够陪在他身边,就算让她背负再多的罪孽也沒关系。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了。”不知为何,在面对着她如此坦然的笑意之时,他霎时就沒有了再待下去的兴致。沒有再按照原本想的那样,和她讨论下废除二教的具体实行办法,他强自一笑就转身离开。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有她在身边,他会被柔软的情绪干扰到无法思考。
苏清颜,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