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立场,跟长恭说起这些估计是不大可能,所以他只得是以娘家人的身份來给清颜提个醒。只希望,他所想的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在这两人之间吧。
“他不会的。”回答地沒有半分迟疑,清颜此时的笑容远比方才要來得真实得多:“我相信他。”不是沒來由的直觉,不是曾经有过的话语保证,更不是白纸黑字的契约,她只知道,她相信他,毫无条件地相信他。
完全沒有料到她会比自己还要肯定长恭的为人,恒伽差不多是愣怔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总算是回过神來:“为什么?”为什么她平白无故就会回答地这么毫不犹豫呢?
似是在回忆过去的某些片段,清颜的眼神逐渐变得恍惚,但那其中却分明地掺杂进了某种名为温柔的情绪,只在短短一瞬就感染了恒伽,令得他再也别不过眼去:“恒伽哥哥你知道么,长恭他,差一点就跟我一样毁容了……”
“这……”下意识地惊讶出声,恒伽对这一段,却是丝毫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为什么他竟是从未自长恭那里听说过呢?
“就在黄河岸边,在我们,即将逃离周国的时候。”轻笑出声,清颜沐浴在阳光中的脸就好像是镀上了一层金,无端地便透出圣洁的意味:“那时候,我刚刚用毁容逼退了宇文邕,他怕我钻牛角尖,所以说要划出一道和我一样的伤疤,好让每一个看见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
听起來是这般玩世不恭的一句,可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他在心疼她的付出和牺牲呢?他明白自己想要利用宇文邕的心软來换得大家的平安,他珍惜她的良苦用心,因此在当时沒有一丝一毫地出言阻止。但同时他也心痛着她的痛,所以才会在之后那样毅然决然地举刀划上自己的脸。她记得,他曾经说过的,既然是夫妻,那就要患难与共,祸福一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分担着她的苦痛,也宽慰着她的忧心。
“那为何最终还是……”沒有把话说完,恒伽倒是不曾想过长恭他居然会为清颜做到这种地步。男人的容貌固然不如女子重要,可绝世惊人的兰陵王若是因此而毁了容,只怕这天下之人又要议论纷纷了。
“呵呵,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呢。”简单地回答了一句,清颜却是不想就这个话題再继续下去了:“好了,恒伽哥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赶去将军府吧,婉仪该等急了。”
这才记起正事,饶是斛律恒伽也忍不住讪笑着摇了摇头:“的确是该快点过去了。”她若不提醒,他倒真是要忘了。
“嗯。”就着他搀扶的力道一步跨上马车,在车内坐好的瞬间,清颜的眸中却是极快地闪过了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她沒有告诉恒伽的是,那划向长恭脸上的一刀,其实是被宇文邕一箭给打落的。
“高长恭,我要你时刻记着,清颜脸上的这一道伤疤,是为你而留的!你若敢负她,哪怕踏平齐国,我也会将你千刀万剐!”
那个人啊,在那种情况之下,居然还是不忘护着自己……宇文邕,我这一生,应该是永永远远,都得欠着你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