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从前不爱流泪，所以这一次，要将从前不曾流过的泪一次流出来吧。

炎离躺在地上，满眼妒火，为什么，为什么偏在这时候他动弹不得，这么好得到佳人芳心的机会，被那只讨厌的大鸟得到了，该死！真该死！

幽展不厌其烦的拭着，声音却是不奈：“太史昭然，你怎么这般没出息！你到底在哭什么！”

你知道的，你们明明都知道的！太史昭然不再说话，闭着双眼，任泪决堤，脑中，是与白无归相识的一幕一幕。

初见时，他想得到尚是珍兽的幼年炎离，所以跟着她不放，跟着十三岁的她去了贺府捉鬼，先救了那一家人，又将鬼放掉，将贺府除了贺燕儿之位，尽数灭掉。

然后，贺燕儿便将他视为依靠，随他而去，只是后来发现，他不可能爱她，不可能爱任何一个人，所以，一夜孽情后，怀了孩子投奔了她。

她亲手葬了难产而死的贺燕儿，亲手替他养大儿子，因为怨他，所以孩子随贺燕儿姓，取名贺燕归。

他却想要杀了自己的儿子，若不是恰巧天劫来到，她误打误撞救了他的命，耗尽了一身真气，他根本不会放过贺燕归，也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罢。

他以血哺莲，为她修复真气，他四处奔波，为她查找身世，为讨她开心，不惜帮他师兄找回身体。怕她伤心，便不惜与幽子墨为敌，护她与师父师兄的平安。

怕她有危险，便不惜被幽子墨困在幽地十几年，若她不找来，他是否会永远待在幽地？

为了护她离开幽地，他又作回小人，不惜与幽主为敌，他断然不会是走火入魔，肯定是被人所害，失了神智，否则，他怕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伤她分毫。因为他曾说过，只要他活着，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他说的话，她一直相信。

如果不是遇到她，他还是那个恣意风流，肆无忌惮的白无归，如果不是遇到她，没人能伤害他，没人能胁迫他。

他为了不让她为难，便一直将对她的感情埋在心底，她怎会不知？怎会不懂？

现在想来，她不该啊，她不该有那么多的顾忌，她喜欢的，是现在的他，他以前作过什么，那都是过去了，何必介怀……何必……何必……

太史昭然终是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即使在睡梦中，泪水依旧流淌不断。

幽展无奈叹息，不敢，或者是不舍将太史昭然放开，心下自我开解，这傻丫头睡着了，若将她放下，又会扯痛她的伤口，所以，便这样抱着她睡吧。

“你够了没有，我告诉你啊，别想趁人之危！否则我跟你拼命！”炎离半死不活的威胁着，幽展连个眼神都不屑瞥来，居然也阖上双眼，下巴轻轻搁在太史昭然头顶，状若假寐，直气的炎离脸又红了一层。

太史昭然来来回回的作着梦，梦里只有两个场景不停变幻着，一个是白衣黑发，眸光潋滟，五官微带妖异的白无归，温柔缱绻的对着自己笑。另一个，是血红的九尾狐，狠狠的一爪抓向自己胸口。

白无归彼时的眼睛血红，目光中尽是杀意，那怎么会是他呢？可是，她知道，那般近的距离，她全无防备，他本可以挖出她的心来，可就在抓入她胸口的时候，他怔住，即便他失了神智，伤了她，依旧不忍，可是，他被万火蚀体，又受了幽展一击……

他死了……他死了……太史昭然心痛如绞，闷哼一声，睁开双眼。

一睁眼才发现，心痛的这般厉害，是因为幽展正坐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掌虚虚的浮在胸口。

“你在干什么？”太史昭然咬着下唇忍着剧痛，将手掌护在胸口，幽展的手掌边缘，几乎蹭到了她的酥胸。

幽展淡淡扫了太史昭然一眼，将手掌移开，慢慢道：“你莫多心，我只不过想将你胸口的毒吸出来而已，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这种毒十分不易吸出。”

“吸不出便留着吧。”太史昭然淡淡一笑，连他的尸骨都寻不到了，不管怎么说，这心口留下的，总算是他的东西不是吗？

“留着，你活不了多久的，我说的话，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幽展长长吸了口气，压下想要怒吼的冲动。

“不会的，他不会害我。”太史昭然淡笑，慢慢闭上双眼，幽展的双手，蓦然抓在太史昭然臂上，捏的那般紧，咬牙说道：“太史昭然，我真想摇醒你，他若不会害你，你心口的伤难道是我抓出来的不成！你真是不知好歹，看来，我根本不用再有所顾忌，免得你害死自己。”

呃？太史昭然睁开疑惑的双眼，还未来得及询问，幽展白皙修长的手掌在面上轻轻抚过，太史昭然转瞬坠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