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阳更不放心了,齐奉的话中含义便是他已经插手进去,于是第二天找上门去瞎操心,在分局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那位认识的科长邓中用走出來笑着打招呼。
“好你个不中用!”突然有一位高个的两花警司闪了过來出言不逊:“雷局对你对大家沒亏待过,你干嘛落井下石!”警司的话音很大,不少干警围了过來看热闹。
邓中用很镇静的说道:“调查组询问什么我回答什么?实话实说有错!”
來者不善的高个警司看來是故意为难邓中用,越发提高了嗓门叫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职工楼要泡汤,你知不知道你的小报告要让我们沒房子住,你说,谁指使你的!”
周围的警察发出嘈杂的议论声,不少脾气暴躁的人已经把矛头直指邓中用,大有一言不和要兴师问罪之势,就连杨小阳也感到了紧张。
面对警司的咄咄逼人邓中用奇怪的保持了沉默,警司越发得意,言语也越发刻薄,一些不明真相的干警纷纷站到对方一边,骂道:“不中用,真要是因为你,雷局的好心惹了祸事我们不饶你!”
“你个混账东西,你的家属有私房我们沒有,现在的房价是我们小警察能买得起吗?今晚我一家人到你家里去!”
邓中用的脸色逐渐发白又涨红,他冷眼看看沒有一位领导前來解围心中定下主意,突然抬高了声音说道:“既然大家要我讲个子丑寅卯,行,我就在这里说说你们不知道的!”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來,邓中用充眼不看高个的警官大声说道:“你们都说领导是好心为大家办事,可有谁知道房地产公司私下给了领导什么好处,一套跃层!”
邓中用口中的领导沒明说但沒有人不明白所指何人,几分钟的寂静后有人小声说道:“只要我有房子就不管这些!”
邓中用变得强硬了,他叫道:“不错,这次看起來是合情不合法理的好事,但大家摸摸头上的国徽,我们能顶着它走进那些个來路不明、手续不正的楼房吗?只怕老百姓是要戳我们脊梁骨的,再说了,据我所知,齐副局长和几位主要领导已经联名向省厅市局打了报告,申请在上级部门指导下走程序化正规化的路子,调研、规划、多部门合作,搞一次政府牵头,官商合办的政府公务员商用住房试点,就在我们分局!”
又是短时的沉寂了几秒钟,四周很猛烈的爆发了轰然雷动的叫好声,杨小阳留意到那位发难的高个子警官悄悄溜走了,他会心的一笑,由反面人物变成正面英雄的邓中用被干警们团团围住,杨小阳见他脱不开身,感到沒必要再找齐奉,学那位警司一样也偷偷走人了。
以后的动态正如邓中用的叙述,齐奉的报告把雷局长苦心谋取的下面的支持剥夺得一干二净,就算大家知道这次建的房只是后无來者的举动,但上面摆明的同意令还在观望的领导们转变了观念,他们不仅抢着揭发胡娘娘的贿赂,还紧密团结在齐奉周围,把才亲手抓捕了儿子的老雷气得一夜白头。
齐奉沒有痛打落水狗,针对公安分局违章建房的调查在金枝到达瑞典的一个星期才停止,因为属于内部问询,政府沒发任何的结论式公文通告,只不过三天后雷局长光荣病退,享受一切应该的待遇,局里的工作由分局代局长齐奉暂时管理。
国人最在意的“家”字就是屋檐下住着一群小猪,所以冷漠到无所谓人情世故的齐奉也要有解决住房问題的办法后才敢撼动老雷局长,不然群情激奋的后果就是撞得头破血流,在大局已定后,靠表现获得认可的邓中用充当了齐奉的传话筒,在他和成村之间牵线搭桥。
齐奉选择成村也有几分无奈,他的预算里其实不想把烫手的山芋握在手中,就算这项造价不菲的基建项目利润很足,可正在和省城打肚皮官司的市里无暇面面俱到,江城那些有实力的房地产商人又因为算不清里面的关联害怕引火上身,居然吞吞吐吐沒人主动接手,这件令人瞩目的项目竟然一时半会儿成了表明无人问津的鸡肋,急于安定了局里开展工作的齐奉急了,他左想右想想到了成村,暗示只要工程迅速上马,他可以预付一半的房款,甚至能帮忙从银行担保一笔钱。
水鸭子成大官人做梦想不到天上掉下馅饼,还正好砸在他的头上,才微微一迟疑家门就被几个亲热叫着大哥的人堵上,那几个人成村并不陌生,皆是在胡娘娘房地产公司入了股掏了钱的股东,这几个有钱佬也是起早了遇鬼,流年沒行大运的可怜人,原以为就此跨入房地产行业赚大笔的钱,沒想到市里对分局的处理來势汹汹,不仅总经理胡娘娘传唤來传唤去定了个行贿的罪名,即将由检察院提交到法院,还扣押了公司的流动的不流动的所有财产,眼看拖來拖去入股的钱便要大了化少少了化水,眼下只有成村能救他们了。
让人差点捧上天成救苦救难大菩萨的成村是真正聪明的人,很快冷静下來摸着摸警察宿舍的脉络,发现大权在握的齐奉不是贪图金钱享乐的伪君子,与其假惺惺故作谦让不如在商言商,该赚钱就赚钱该抓住这次机会就别放过。
成村当机立断,在齐奉首肯和帮助下全盘接管了胡娘娘搭建的房地产公司,只是把公司的名字换成“恒东”,便算是大功告成要进军房地产了。
齐奉也是妙人儿,配合着把胡娘娘來來回回扣在拘留所由公安检察院反复折腾,等到一脸霉气的女人取保候审,她辛苦搭建的房地产公司沒换股东沒换管理人员,甚至连挖地基的农民工都还是原來的那批人,她却失去了所有的权力。
眼花缭乱的变故令胡娘娘目瞪口呆,來不及细算自己的损失便气怒得一头栽倒进了医院,而赋闲在家的傅林涛如此评价齐奉的升职:
“一次谋略上的大飞跃,一次政治上的大进步,一次人格上的大后退!”
在傅家别墅里批阅文件的吴霜笑着看了他一眼,悠闲地把手中金笔放在桌上:“林涛,你应该闲不住了吧!”
傅林涛放下报纸,连连摇头:“我休息得正过瘾,不会找辔头给自己套上!”
吴霜叹口气:“你们父女俩对我都有怨言,我是知道的,但,你不能体谅我的难处!”
傅林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的说道:“阿霜,我当年的确对不起你们母女,你对我进行报复我能理解,可是?你怎么能把一切算计得这样精深,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吴霜默默的听着傅林涛的质问沒有急于狡辩,她等到男人说完才微笑着说道:“我怕你老了,连最基本的计谋也看不出來,还好还好。虽然反应得慢了,终究还是我爱的傅林涛!”
在他人面前永远不失沉稳冷静的傅林涛露出苦笑,摇着头叹道:“你啊你啊!真是一点沒变!”
吴霜笑得很灿烂,蒋讯用“威斯康星”扯虎皮做大旗的勾当被发现后她并沒有阻挡,而是网开一面提供条件让他为所欲为,蒋讯以为总部都是贪得无厌的笨蛋,却不知道他只是一把主人打击敌人的枪,而使用这把枪的主人倒是有好几个,他死后,吴霜在前段时间借此事整顿了大中华区,一帮基金会的老人,甚至附带几个位高权重的高层也受到牵连,黯然下台。
“就如同我不会放弃你,基金会我也不会放弃!”吴霜坚决的说道:“就像当年可以不要梦梦,但我还是生下她,因为我相信能养活她;‘威斯康星’吗?那帮杂碎以为是我迷惑了道格林顿把它骗到了手,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才是能发展基金会的人!”
傅林涛又一次选择了不与吴霜计较,他淡淡的问道:“拉舍.道格林顿,他是怎样的人!”
“拉尔(拉舍.道格林顿的昵称)!”吴霜的神情十分怪异,迟疑了半响才喃喃说道:“你是我的情人,你让我又爱又恨,他是我的老师,让我又敬又畏!”
“我宁愿你对我又敬又畏!”傅林涛不满意的说道。
吴霜呵呵轻笑,依着他低声嗔怪道:“人家一直把你送的金笔带着的,唉!女人很傻!”
已经走过大半人生之路的傅林涛不会计较太多,他闻着女人头发的清香闭目养神,回味他和她们之间的往事,而吴霜忍不住想着,如果说女儿的亲生父亲傅林涛是她的第一个老师,拉舍.道格林顿更是她的第二个老师,他开启了她在商业上的全部天赋,只不过女人对第一个男人,对伤她们心最重的男人反而记忆最深罢了。
吴霜的身体紧贴着傅林涛眼光却凝注在书桌的文件上,那里是基金会的智囊团对远东各个国家房地产业的详细分析,其中对中国大陆的关注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