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叶逐风的想法,许文和微微一笑哂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当年赵首辅开展渌水亭集会不也是反对声一片,可如今,这些个文人哪一个不想着在渌水亭出名,人呀,就是这样!为权势名声所累!”
“那你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登上落霞阁第九层,这里到没有什么书籍兵器,反而空旷的异常,视野开阔,从窗口朝下看去,整座西凉城尽在眼中,远眺,雪山重重,万里银装素裹,好一片北国风光!
“这里是王爷专门替我建的!”
没有回答叶逐风的问题,许文和的眼中涌出一抹回忆。
“战国乱世,我当年也不过是一个怀才不遇的文人,有幸,遇见了王爷,也有幸遇见了柳奉孝。当年的他一心想要灭了赵国,报家破人亡只恨,所谋皆是死策,也难为他了,可惜,到最后,赵国城破之日,奉孝死在了距离赵国都城三十里外,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奉孝就能手刃灭他满门的昏君。”
关于战国乱世,叶逐风知道很多事情,不过大多数都不详细,陈奇当年身边有一位叫做柳奉孝的人物,号称天下第一谋士,陈奇能在战国乱世中立下战功赫赫,几乎灭掉了三分之二的战国势力柳奉孝居功至伟,算起来,当年攻打燕国也是柳奉孝的主意,往事随风,国已破,仇人,似乎也老的老死的死了,叶逐风不是不想报仇,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杀了陈奇爹娘就能回来,如果能,叶逐风第一个杀的人就是陈奇!
这是,只听见许文和继续说道:“奉孝临死前留下五策,帮王爷稳住了这数十年的基业,而我也渐渐开始在幕后替王爷谋划,只可惜,天命难违,我有心帮王爷南征西楚,北灭异族,却终究无力回天,只能在这高阁之上读读书,写写字!”
叶逐风默默的听着,他知道,睿智如许文和不会没事跟他回忆这些东西,背后的意思,还需要细琢磨!
微微一笑,许文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多了,叹一声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念叨一些有的没的,今天见你,主要还是想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这是!”
叶逐风疑惑的接过许文和递过来的竹筒,打开,里面是一卷文书,叶逐风眼尖,瞥见从竹筒中露出白绢页脚上的一行大字,猛的他双手一颤,硬生生将竹筒合上,惊骇的看着眼前病怏怏的文士!
“不用每次见面都这么玩我吧!”
“哈哈哈!”
许文和放声大笑指着叶逐风道:“你呀,你呀,天下人若知道我写了这份东西,有多少人必然打破脑袋想要拿到手,你倒好,看都不看!”
叶逐风遥遥头,他相信许文和的话,能帮助陈奇在西凉安身立命,许文和的智慧可见一斑,创业难,守业更难,就算柳奉孝真的是神算,留下遗策占据西凉说得过去,可是要说他能算到几十年后的事情,开玩笑呢吧,许文和写的这东西若是内容和封面上的一样,太可怕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也不必多心!”许文和似乎站的久了,找了一张椅子自顾自的坐下静静说道:“给你这东西,看与不看在你,做与不做也在你,我不过是以防万一,柳奉孝死前说能镇守西北的人一定是萧翎凤,我却不这么认为,天下大势,这个漩涡中变数太多,你和我对待西北异族的态度相似,这东西,放在你手里,比给萧翎凤放心!”
略微思量一下,叶逐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许文和今日算是推心置腹的肺腑之言,继续问了一些自己不明白问题,许文和也一一耐心的解答,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渐渐暗淡,看到许文和略显疲惫,叶逐风识趣的告辞,许文和也不说送他,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经过这次长谈,叶逐风对于许文和越发的佩服,而许文和,也越发的觉得那份东西似乎没有托付错人!
独自走下楼梯的叶逐风忽然在八楼停住了,这里是许文和的书房,除了名人字画以外,还有一些许文和的墨宝,不得不说,许文和的字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
气吞万里如虎,蓦地,叶逐风想到用这句话形容。
让叶逐风止步不前的是一首没有写完的小令,前边几句都是写景抒情的铺垫看似是一首言志的词,只是,末尾一句忽然笔峰一转,这个文弱书生胸怀中的抱负尽显无疑,最终缺少了收尾的一句!
“箭雨染赤楚江滩,连营马踏碎王庭。”
默默将眼中的句子念了几遍,叶逐风心中竟也兴起了几分豪情壮志,拾起书案上的笔,思量片刻,将墙上的词补全!
入夜,许文和缓缓从楼上走下来,微微侧目,眼中便是叶逐风补全的那首词!
“箭雨染赤大雪山,连营马踏碎江南。天也妒,高才自古难通显。任平生,一笔狂草释离愁!”
看到末尾一句,忽然间,许文和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这些年久病沉疴虚弱的身体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至少,要在做完几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