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墨眉头一挑,装作不解,眼角却攒出一丝冷淡的笑意。
玉行涛自嘲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看起来太过悲戚:“子墨,我知你心中恨我,你母妃的死,我也无能为力,我”
玉子墨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生硬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从未爱过你,又怎么会恨你呢?”
淡淡的话,淡淡的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和一个陌生人说话,轻而易举地将玉行涛判了死刑,他是那么悲哀,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这般冷淡模样。
他忽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玉子墨在心里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终究还是伸手扶起他,很小心地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给他一个舒服的姿势。
玉行涛想要看出些什么,但他的脸上只有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他有些失望地说道:“子墨,是我对不起你的母妃,她是个好人,只可惜她嫁给了我,我”
“你没资格说她!她和你没有关系了!”玉子墨淡淡道。
“那场火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已经”玉行涛终究是心中有愧,他的眼神漠然而放空一切,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切颜彩。
玉子墨却是突兀地笑出了声,冰山一般的脸色竟然有些狰狞,语声颤抖:“你不知道,对啊,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已经弥补了?你惩处了那个纵火的人,给了我储位,让连城做他想做的事,然后呢?”
玉行涛愕然,他霎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歉疚地看着他,这些真的算是对他的弥补吗?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不欠我的,反倒是我欠你的比较多!但是我宁愿自己什么也不是,就像林晓筱说的,我们这种人,都是没有童年的可怜虫”
玉子墨一直都在笑,这么些年,他笑得最多的一次,但这种笑是那么疲惫,那么讽刺,都是锋利的棱角,轻易能将人刺伤。
玉行涛似乎能明白他的苦,却感到难受,林晓筱有着和她一样的淡然,还有一种决然的奋不顾身,所以才会在无形中吸引了玉子墨和玉连城的心吧?
“呵呵我不需要你故作慈悲的可怜,生在帝王家,我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不用你来教!林晓筱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玉子墨忽然收了那些歇斯底里的情绪,淡淡地看着他,无喜无波,仿佛刚刚他的失控都只是一场幻觉,眼神冷漠而飘忽,眸中闪烁着似有若无的寒光。
玉行涛看着这样的玉子墨,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熟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像多年前的自己,那么冷漠的表情,漠视一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父皇,你好好养伤,这里还需要你!”
玉子墨扶着他睡下了,小心地掖好被子,不咸不淡地吩咐道,明明是温情的话,却听不出一丝温度,浑然一个融不化的冰块,连心都一起跟着冷了。
“你你会把胧月怎么样?”
玉行涛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干枯瘦弱的手如同失了水分的鸡爪,令人心悸,却突然有了很大的力量,竟是将玉子墨拉得踉跄两步才稳下身形。
玉子墨定眸,凝视着他苍白的脸,虚弱无力,却坚定不移,但对玉子墨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他冷笑着说道:“你觉得呢?”
“你咳咳”
玉行涛一激动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咳个不停,咳得脸一片通红,无彩的双眸陡然亮起一片颜彩,直直地盯着他,像是要传达什么话。
“她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林晓筱的重要性就不用我说吧,那座城池都已经在交接了,她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赵檀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休了她!她害了林晓筱一次,我原谅她,你觉得我可能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吗?”
玉子墨轻轻地说着,不着痕迹地扒开他的手,眼中尽是讥诮。
“她还只是个孩子,更何况她是你妹妹!”玉行涛以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向他说着,身体颤抖得厉害。
玉子墨依旧是那般模样,平静,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动容。
玉行涛的手无力地垂下,搭在窗沿上,那些光华渐渐熄灭,此时的他仿若一夜白了头,苍老的令人心酸,曾几何时,自己也能这么意气风发,咬牙切齿,这因果循环终于还是报上了。
“她得了你的宠爱,可我不是你!有的事经不起再一次!”
玉子墨清冷的话飘荡在空旷的墨宸殿里,玉行涛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背影,只是靠在床头,喃喃道:“你太孤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