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幽骑马飞速追逐,在距离花轿十多米出踩着马背腾空而起,越至花轿顶部站住脚。四个轿夫被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倒在地,泫月慌张从轿子里逃出来。“我只当你……不在意我了……”他仰望轿顶的暝幽,不禁潸然泪下,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笑,“到底还是来了。”
“放肆!”狮王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暝幽:“大胆狂徒,有种下来单挑,像个娘儿们一样待在轿子上作甚!莫不是被雾放打怕了吧,夹尾巴的狼。”
暝幽不吭声,但鬓角的青筋毫不掩饰地表现他的愤怒。他抽出绛紫剑跳下花轿飞身直刺狮王。狮王滚鞍下马,用剑抵挡他的攻击。谁知他剑法纯熟迅速,并且每次下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逼得狮王左拦右挡连连后退。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见自己敌不过暝幽,狮王厉声喝住本想逃跑的狮卒,那些狮卒便挥舞着刀枪棍棒朝暝幽冲来。
“没有用的,”暝幽嗤笑,一袭青衣仿佛化作劲风,转身挥剑一扫而过,接着便听到狮卒凄厉的惨叫,鲜血从他们的胸膛喷涌而出,在洁净的空中洒下一场血雨,他们手里破败的兵器应声落地。血水沾湿暝幽的青衣,张张烈烈的鲜艳刺激着他神经里最后仅存的一点意识。“再来十个百个,结果都是死。”他眼中一抹寒光显现,抬起沾满鲜血的绛紫剑反射出一张满是笑意的脸,那是绛暝幽的脸,是一张享受着杀人趣味的麻木冷血的脸。“接下来轮到你了,”他不顾泫月的阻挡追上逃跑的狮王,抬剑砍断他的左腿。狮王重重跌倒在地上疼痛的抽搐,断了的左腿被远远甩出。
暝幽记得隐居前自己还在祭坛前起誓永不再动武伤人,如今又是十几条性命。他一遍遍警告自己,收手吧,不要再见血了。狮王疼得不住嚎叫,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貂袍沾满灰尘。
鲜血顺着绛紫剑的剑身滑下,一滴一滴沙漏般记录着暝幽走向狮王的每一步。
“说,谁是败者。”儒雅的风度荡然无存,只剩一脸冷漠的平静。
“我……我是!我是败者。”狮王惶恐地看他一步步靠近,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泫月跑过来拉住暝幽的衣袖,恳切地说:“饶了他吧,他都断了一条腿,算是罪有应得。”
“泫月你太善良了。”暝幽并未看他,而是用沾满鲜血的剑锋抵住狮王的咽喉,然后大笑:“败军之物,你得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说罢,寒剑一挥,砍掉狮王的头颅,温热的鲜血从脖颈间的大动脉喷薄而出,溅上暝幽干净的脸,滑下的血痕勾勒出恐怖的轮廓。与此同时,泫月脖颈间的银圈顿时碎裂,意味着施咒者的死亡。
那颗长着拉碴胡子的圆溜溜的头颅在地上像球一样快速旋转着滚动,滚到泫月的脚边,狮王黑洞洞的大眼失神地对着他。泫月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跌倒在地。他不敢在向前看,前方是狮王肮脏的头颅和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杀人魔王。他大口喘息,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几乎使他呕吐出来。
这时狼王和绛暝璃匆忙赶来,望着满地鲜血和尸体的狼藉,后悔来迟一步,“他到底还是绛暝幽,纵使书生皮囊掩盖的再好,骨子里还是脱不掉的杀意。”绛暝璃小心地走到暝幽身边伸手道:“把剑给我,它会让你走火入魔。”暝幽根本不理会,紧紧握在绛紫剑,想要从中获得更多的力量,他觉得曾经那个绛暝幽已经回来了,强大些也没什么不好。
眼前出现了泫月的面容,他满眼都是惊恐的泪水,他的声音在颤抖:“暝幽,不要这样,这根本不是你。你忘记我们一起在草堂里度过的日子了吗……虽然只有十几日,却是那些回忆支撑我活到现在……。”
眼前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啊,他在乞求我,他在哭泣,我到底在做什么!暝幽的理性开始一点点恢复,碧绿的眸子也熄灭了火光渐渐暗淡成墨绿色。他丢下绛紫剑,将泫月拥进怀里凝视他如花的面庞。
“你可信我?”一如当初的询问,夹杂着一丝丝小心与关爱,那时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在他面前现出原形。
“信,一直都信,”泫月喃喃说着:“从见到第一眼就相信……”
“那和我回草堂吧。”
低头,双唇落在泫月苍蓝的左眼上,一滴热泪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