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暝幽只好将两个下人捆绑起来丢在山洞里,自己则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山寨。
彼时林文枋和泫月已经被关到一件废弃的柴房里,刚进去二人被一屋子灰头土脸的人吓到了,几十双饿狼似的眼睛齐刷刷盯上他们,林文枋颤巍巍的作揖道:“咱们都被抢空了,身上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孝敬诸位爷的。”
“你们放心,咱们可都是被抓来的,”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也都笑着点点头。二人这才放下心挨着他们坐下。旁边的一个中年人主动过来答话:“别怕,等你们饿上几日,也会同我们一样的。”说着他又指着这里的人一一向泫月他们介绍,“这是张地主家的公子、那是陈员外、那是赵总镖头……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从被抓过来,身上钱没了不说,有家也不能回,竟比讨饭的还可怜!“
林文枋摇头表示可惜,又问他道:“真真是苦了诸位,那么您是?”
他从怀里掏出名帖交给林文枋,“我姓钱,最不中用,经商的,在京城做古董买卖。我那一车的古董可不都让这帮山贼给劫了么!”
说话间屋门突然打开,大束阳光一下子拥挤进柴房。带着单只黑眼罩的寨主领着三四个下人走进来。扫视一屋子的人,整整三十个,他满意的点头:“够了。”
寨主命令所有人站起来给他审查,他会根据个人的身形给每个人安排合适的任务。他踱着步上下打量每个人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市场挑选大蒜的感觉。“你很强壮,以后就跟着我打劫;你太瘦了,就去马厩喂马;你个头矮,只能挑担子……”寨主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最后突然在泫月跟前停下脚步,颇有意思地打量这个长相水灵的男子,不禁放轻声音问道:“你做什么的?”
“教书。”泫月并不畏惧,冷冷地直视寨主的眼睛,脸色一如冰冻的湖水般波澜不惊。寨主点点头沉吟片刻,却未给他分配任务,而是又望向林文枋。
“在下也是教书的,同他一起。”未等寨主发问,林文枋抢先指着泫月答道。
“哦,正好抢来了许多官文和书信,不知什么用,你就去把它们都整理一遍,重要的要做标记。”
“为什么泫月没有事做?我们都是教书先生,这不公平!”林文枋小声嚷嚷表示不满。
寨主也皱着眉头发起怒来吼道:“这儿我说了算,再抱怨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然后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由下人领着这些被抓的人去各自的岗位做事。泫月本要跟着林文枋去帮他,谁知那直脑筋的下人死活不同意他跟去。所有人陆陆续续散去后,随着一声关门的巨响,柴房再次陷入阴暗之中。泫月拽了几下门闩,听见铁锁悉悉索索的响声,确信自己又被关起来了,这感觉不免让他想起自己被狮王关在屋子里的时候,那种孤独和恐惧,连自己的呼吸仿佛也沉重地诡异。
他又想起暝幽,不知道那呆子看到自己留下的记号没有,或许他一气之下回去了呢。转念又想,纵使他看见了又能怎样?纵使他不计前嫌冲过来救他们又能怎样?依那家伙的行事风格肯定会血洗整个山寨。
泫月痛苦地摇摇头,他已经不敢再想了。他不愿意暝幽为了救他而再次触犯自己立下的誓言,变成一个杀人魔王。平时那个愿意被他欺负的书呆子才是自己所依赖的暝幽不是么?他的青衣那么干净,已经经不起鲜血的沾染和污浊了。
静下来时空气也会放慢流动的脚步,让人能心平气和地想通一些事情。泫月自认为自己和暝幽虽说不上是同生死却也算是共患难,彼此的心意对方都心知肚明,却都碍于面子嘴硬不说。无论是开玩笑时的小暧昧,亦或是危急时刻的舍身相救,暝幽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在他身旁默默扶持他,一句“你可信我”便是救他的良药。
“暝幽……我该拿你怎么办……”泫月哽咽着垂下密密的眼帘,一行清泪顺着左边脸颊悄然滑落摔碎在指尖。
“天知道的,我不愿拖累你,不愿你再重赴旧时那条血腥的帝王之路。”
“天知道的,我……叫我如何不……挂念你。”
屋外天空净明,微微泛着冬日的寒气。有人又心伤了,只可惜那个人又无缘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