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致衎再度细细打量了云卿一番,然后径自一笑,留下名字便大步离开。
不一会儿苏二太太便来问:“怎么样?”
“有些奇怪。”
“奇怪?”苏二太太惊讶,“什么奇怪?”
云卿品着茶不知该不该讲。曹致衎衣衫简单,但身上佩戴的饰品都非俗物。腰上别的扇子是金丝楠木扇骨,扇坠儿是老坑玻璃翡翠雕的玉兰花,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香囊看着不张扬,瞧着倒像是软缎晕针穿花蜀绣,绣的是名贵的黄木芙蓉和三醉芙蓉,还染着三醉芙蓉的花香,都是稀罕物。
问题是,这样的人,难道真有必要亲自来谈一单灯笼买卖?
“没事,只是奇怪窗口为什么放着供瓶的栀子?”
窗口一只大肚儿白瓷瓶,里头供着一大把开得甚好的栀子花。
苏记是老牌的灯笼坊了,年头久,规矩也七七八八攒了一箩筐。百结厅是请贵宾的,曹致衎又不是熟客,不知道他喜好怎么会轻易摆这么浓香的花?
苏二太太瞟了一眼栀子花,再看看云卿,又低头说:“曹爷带的,说送给苏记的画师。想来是看了那盏‘踏雪寻梅’灯,心生倾慕。”
倾慕?云卿踱步过去看着栀子花忍不住笑。原来还有这层意思,苏二太太想必也不好说破,才故意不提。
云卿早吩咐芣苢将蒋宽的外袍送回去,哪知出了苏记便看到她拿个包袱在不远处候着。芣苢看着包袱说:“卢府尹差人到岚园问云姑姑昨晚的事,我也走不开。后来走得开了,到了蒋家却又撞上蒋家大小姐,那人眼神可凌厉得很,只瞧了一眼我便不敢上前叩门了,所以……”
蒋婉么?她记起昨儿慕垂凉抱着她将她拖上岸、并顺手将外袍扯下来裹在她身上时,这位蒋家大小姐的脸色那可真是不大好。不过昨儿天暗,人又杂乱,她倒还记得芣苢的模样并且厌屋及乌,也是厉害。
“袍子就先留着吧。”
云卿带着芣苢往蒋家的蒋宋分号走,云卿倒不抱多大希望能遇到蒋宽,只权当散步。看着路边盛开的木槿花树,云卿笑着对芣苢说,“今儿有客人来苏记谈买卖,送了我一大把花儿,好看极了。”
“是吗?”芣苢也开心,“也是,谁叫我们小姐画的出物华城最好的灯笼。”
云卿在一个卖木簪的小摊子前停下来,不大在意地说:“是啊,一大把雪白的栀子,供了瓶满屋子都是甜香味儿,真好。等咱们办完事你去苏记取了,供到我房里吧!”
芣苢也高高兴兴捡着木簪子看,听她这么说便一愣,再开口就磕磕巴巴的:“小姐,哎我说小姐,供到您房里?我是说……今儿来的什么客人哪?”
云卿拉了芣苢蹭到一处卖枣糕的地方说:“江南来的,三十多岁吧,长得威武极了。”
“男的女的?”
云卿把一块枣糕塞到芣苢嘴里笑说:“男的啊,女的怎么好说人家长相威武?”说完便要往下一个摊子旁去。却被芣苢一把拉住了。
“小姐哎!栀子花您怎么能乱供瓶呢?”芣苢不经逗,拉着云卿急的脸都白了,说话倒比平时利落许多,“‘葛花满把能消酒,栀子同心好赠人。’连我都知道,还有还有,那句是怎么说来着?‘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您还要带回岚园供瓶了?那个赠花的客人他存的什么心思啊?”
云卿挑眉,果然不止她一人想偏了,而是任何人都会想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