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一愣,低头看向那只受伤的右手腕子。
那只手腕子让商陆请来的各路神医细细照料过已经没什么大碍,平日里也只在阴天下雨才酸痛难当,她又不常拿重物,疤痕又消退了七七八八,极少让人看出来。连向来疼她的府尹夫人和御史夫人,都不晓得她手腕子曾受过那么重的伤。
云卿简直无话可说,这个慕垂凉,她摇头叹气说:“罢了,罢了!哎……”
“云姑娘……”
“烦请退下吧,我歇一歇。”
“是。”
可是没等长庚关上门,云卿便抬头喊:“公子——”
长庚一愣,抬头看向云卿。
云卿苦笑着摇头,然后斟酌着措辞道:“若是方便,转告你们爷,心意我都领了,多谢他。”
长庚点头关门离去。
云卿在那间房里独自坐了许久。有太多的利弊需要权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下定决心。她很明白,当慕垂凉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她能看到怎样的结果,而他又想看到怎样的结果。
一想到这些便甚是疲惫。
一杯一杯,自斟自饮,不知何时才恍然明白过来这里竟然是慕垂凉歇脚的地方。不为的别的,只因墙上挂着一幅墨宝,落款是一个沉稳遒劲的“凉”字: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云卿双目一阖。似被灼伤。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云卿猛然睁开双眼——苏记!
一把拉开门,云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边,蒹葭和芣苢也紧张起身看向窗外。云卿目光一扫才发现全馥芬已经只有他们三个客人,宋长庚正亲自在一旁盯着,碰到云卿目光便冲她点头以示放心。
“怎么了鬼哭狼嚎的?”苏老爷舒服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出来问,“急赤白咧地跑回来,又只哭不说话,你上坟呢?”
“呸呸呸,老爷是怎么说话呢!”苏三姨太嫌恶地抖了抖帕子,看着跪坐在苏记门口兢兢战战的人问,“什么事?”
云卿和蒹葭相视一眼,连着芣苢在内,三人都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船、船……”那人一边嘶嚎一边猛扯苏老爷的衣袖。
“船个什么劲儿啊!还不快说!”
苏老爷自然知道个中缘由,脸上猛然浮出惊恐神色,然后蹲下矮胖身子强行将那人往屋里拉,不一会儿只听苏三姨太一声尖叫,然后苏老爷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从苏记跑出来。
云卿和蒹葭同时长嘘一口气,颓然坐下,手都是瘫软的。
“成、成了吗?”芣苢结结巴巴地问。
云卿口干舌燥地点头,船,来人的惊恐,苏三姨太的尖叫,苏老爷惨白的脸,所有的一切都印证了云卿之前的猜测——船出事了!
蒹葭为她斟茶压惊,良久才问:“很顺利。那么接下来呢?”
“吩咐孙成做准备吧,让他和赵掌柜做好准备,不日衣锦还乡!”
这样的一个家要败,真是全然不需云卿费心。但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实在难免不感慨,很快,很快苏二太太和小雀儿便能重回苏记,很快苏行畚便再无嚣张害人的本钱了!
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宋长庚,只见他罕见地露出个极深的笑,与云卿目光相接时也不回避,而是明显赞赏地点了点头。
苏记的事一切按部就班,那么岚园那边呢?
不论是裴子曜还是蒋宽,有些事似乎的确需要在慕垂凉回来之前快刀斩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