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畚并不插手,他不帮云卿也不帮甄八爷,由着二人在房里追躲,径自搬了张太师椅正对着床榻端端正正一放,拿了桌上酒壶酒杯自斟独酌。
云卿不时看一眼苏行畚。
能在甄八爷手里救下云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就这还是靠苏行畚帮忙。而同样的招数绝对救不了她自己,苏行畚恨她恨得牙痒痒,她搬出再大的神来苏行畚也不见得会有所忌惮,所以只能另想办法。甄八爷此人阴狠又多疑,打他的主意实在太难,恐怕还要从苏行畚身上下功夫。旁的不说,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间房上灯早,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云卿看着苏行畚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记起苏行畚先前的一句话来。她存了心要赌一把,所以闪躲之间却将灯悉数打翻了,只余窗边儿一盏白绉纱圆灯,灯影流转,将苏行畚的过分清瘦的面庞笼成暗色的剪影,情绪看不分明。
“小美人儿,你别怕呀!”甄八爷捉了云卿,往床上一扔就如狼似虎扑上来。云卿尖叫挣扎,却让甄八爷跟打了鸡血似的更兴奋,苏行畚岿然不动坐如老钟,像远远儿看一场大戏。
云卿一边极力躲避甄八爷,一边留意着苏行畚的神色,算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三两下抓乱了头发,顺带用金簪猛刺了甄八爷胸膛,这甄八爷果真是贱,不怒反笑,颠儿颠儿直乐。这时间,苏行畚又自饮一杯,眼神飘忽,如在梦里。
云卿见状,躲着甄八爷在床上滚了半周收起双脚缩在床角,让早就扯乱的头发半遮了脸,手却掐着帕子与金簪缩在胸前,且咬着嘴唇儿直勾勾看着苏行畚,开口轻唤:“哥哥……”虽没发出声音,但神色动作无一不模仿苏行畚的妹妹小雀儿。
云卿这也是无奈的一赌。苏行畚和他妹妹关系不一般,这一点云卿早就知道,但是不一般到什么份儿上、苏行畚究竟怎么看小雀儿,这云卿还真难说。但是云卿见过苏行畚发癫的样子,又亲口听苏行畚说她样貌神似小雀儿,便只得咬牙一搏了。
苏行畚整个人突然僵了,他手一松,左手的酒壶“砰”摔碎在地上,右手酒杯也一晃,洒出半杯酒来。正是此时,甄八爷自个儿脱了上衣欲欺上身来,云卿紧紧握着金簪陡然瑟缩,散乱的发丝里隐约可见美目垂泪楚楚可怜,甄八爷真真儿是一时一刻都忍不得了,伸手就捉了云卿的肩,云卿不闪不避,却“哇”地哭出声来,缩成一团哭叫道:“哥哥!哥哥你在哪儿!”
苏行畚乍然松手,酒杯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床榻边,他如遭雷击,直勾勾看着床上混乱惊愕地张开嘴,几番开口却不能言语。灯影昏黄,幔帐重叠,外面各种声音像是突然渺远,只剩角落里小姑娘痛哭哀嚎,并着一声又一声的求救,哥哥,哥哥,哥哥!
苏行畚突然起身,身后的太师椅轰然倒地,甄八爷被吵,不耐烦地回头,见苏行畚如此只道他要走,也不甚在意,只说:“要走啦?得,哥哥就不送了。外头的姑娘兄弟你随便挑随便玩儿,只当是自己家,千万别跟我客气。”说罢便转身又欺向云卿。
云卿用金簪抵着甄八爷胸口,心中却暗叫一声糟糕。苏行畚原本已经像入了梦一样,这会儿却让甄八爷一句话给带清醒了不少,他看看云卿和甄八爷,又低头看看地上摔碎的酒壶和面前的酒杯,似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甄八爷见云卿分神,轻巧折了金簪抓了云卿的手令她不得动弹。云卿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尖叫一声拼命挣扎,这一来苏行畚竟又开始恍惚,甚至轻声唤:“雀、雀儿?”
他一边说还一边恍惚上前,云卿被甄八爷压得动弹不得,见甄八爷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也顾不得许多,只声声叫:“哥哥救我!”
甄八爷根本没察觉苏行畚异样,一手摁着云卿,另一手便要摸上云卿的脸,还没等他抹开云卿脸上蓬乱的发丝,苏行畚一只手便搭上了甄八爷的肩膀。甄八爷一顿,恼火地猛回头,这才发现苏行畚神色古怪。
苏行畚恍惚轻念:“小雀儿、小雀儿……”
云卿见此情景,也不敢贸然说话,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本意是摆脱甄八爷,苏行畚却眉心一蹙大为心疼,上前一把抓了云卿的手腕关切道:“小雀儿,你怎么——”
“砰!”一声,门居然被撞开了,云卿吓了一跳,她这一惊苏行畚更是心疼,一把推开甄八爷伸手抱住她柔声说:“小雀儿不怕,不怕!哥这就——”
却听到一声惊叫:“云卿!”云卿抬头一看,门口涌进十来条汉子,原先守门的壮汉被两人押着,而为首的人竟是蒋宽和云湄!
云湄一看见云卿便要上前,蒋宽一把拉住她,明显压着火气说:“你别动,放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