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却摇头说:“不必说了,我自然要陪着你的,总归我在这园子里久了,还算有几分面子,兴许能帮得上忙。”
于是阮氏、云卿、泥融、蒹葭、芣苢和另一阮氏房中丫头共计六人,一行人掌灯夜行,依云卿所言至长庚处。
路上,云卿将昭和曦和之事说了,阮氏亦心疼她担当,唯有言谢,又恐慕垂凉回来怪罪,说此事她自会去周旋,云卿亦言谢。如此一路话虽不多,到底和和睦睦,似更亲近了一层,待到了长庚处,阮氏虽再无力多走半步,人却仿佛精神些了,如此云卿泥融等人心中略觉宽慰。
长庚仍捧卷静阅,只是眼看是已困倦,原是打算要睡了的。听丫鬟秉说阮氏等人来,一觉甚是不妥,二来又觉失礼,然而自己毕竟不能起身行礼,只得吩咐丫鬟将碧纱橱上纱帘放下来略作遮挡,近处灯悉数挪远了,方敢言请。
云卿等人遂进门,只见房中一侧灯火通明,另一边屏风遮挡,里头却只一盏小灯,仅能分辨物什。而碧纱橱中影影绰绰,只见其形,乃是在行礼:“长庚见过太太,见过大奶奶。”
阮氏亦知他挨了打,毕竟是慕垂凉心腹,彼此很是熟惯,因而更加不忍,忙道:“可好些了罢?”
长庚与云卿相视一眼,明明光线极暗,彼此却皆知是“相视”,然而毕竟看不出什么,于是各自又迅速移开目光。便听长庚答:“已渐好了,多谢太太挂念。”
云卿原等着长庚问一句“太太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长庚却很是提防她似的,愣是没开口问。
到底阮氏心急,便直接问说:“云卿,你带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云卿亦不遮掩,笑说:“自然是为凉大爷之事。”
“哦?”
云卿便道:“更深露重,原不想劳动太太,只是方才太太说起‘在这园子里久了,还算有几分面子’,便心说若非让太太亲自跑一趟,我自己又哪里办的成呢?不瞒太太说,若要见凉大爷,我有那份儿心,但要怎么才能避开老爷并且见到,整个儿慕家怕只有长庚有那份儿力了。只是到底我面子薄些,所以得请太太亲自来跟长庚说。”
长庚诧异道:“大奶奶你怎能——”
一言既出又觉不妥,稳了稳,放轻放缓了语气说:“长庚以为跟大奶奶说清楚了的。此番情形确然已不在掌控,纵爷多智,又哪能面面俱到,事事算得不差分毫呢?纵果然算到,又岂能和老爷的想法一应契合呢?再者,若果然有法子,爷又何必受这份儿苦?”
阮氏也觉意外。她原以为是要随云卿去求老爷子的,怎得如今看来,竟可以绕过老爷子?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见阮氏面带狐疑,云卿确定地点点头,方对长庚笑说:“太太身子不好,不该深夜惊风,所以我不与你作口舌之争。他慕垂凉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你长庚有没有撒谎我心里也清楚。先时因你说他叫我不要插手太多事,所以我听你们的,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这上有老下有小,里头外头都是事儿,你们称我一声大奶奶,我就得当这个家,如今纵不叫我拿主意,我也得问问他的意思,然后遵照着办妥帖了。我晓得必是他吩咐下来了所以你不便跟我说,那我也就不跟你多说。太太,我在外头候着。”
说着吩咐蒹葭与芣苢随她出去。便听长庚唤:“大奶奶,若惊动太太,爷如何能不怪你?”
云卿顿了顿脚步,却见阮氏默默点头,良久一叹,缓缓说:“我懂了。云卿,你先在外头候着。”
“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