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桑便一边往里头邀一边答说:“凇二爷、凇二奶奶和冽三爷都在。”
慕垂凉闲闲往里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收了折扇收了笑,看起来立刻就恭谦稳重许多。他吩咐道:“你们在外头候着吧。”说的自然是蒹葭和黄庆儿。
云卿闻言了然,左右手一边牵一小娃儿,跟在慕垂凉身后进去了。进了门请安问礼之后,老爷子方请几人入座,又招呼两个小娃儿说:“到曾祖这里来。”
昭和一时紧张,眼巴巴看着云卿,曦和亦不由看了她一眼,云卿便笑说:“去吧,把你们今儿一早临的字呈给曾祖看。”昭和抖索一下,曦和却了然,拉着昭和手上前将字呈上,不待老爷子说话便立刻退到她身边儿来了。
云卿便将自己的茶递给曦和,又捡了茶点果子推给昭和,哄他俩在她身边儿玩儿,眼见是不会放他二人过去了。老爷子默不作声看着她们,后又瞧了一眼慕垂凉,尔后便极为认真地看那字去了。
慕垂凉便问说:“垂冽是何时回来的?”
三少爷慕垂冽乃是二房庶出,地位素来不高,打小便时常被派到南方各地慕家银号的分号里忙碌,因此在慕家总有些神出鬼没的,没人能掌握他行踪。云卿定睛一看,这垂冽长相大不同于慕垂凉或慕垂凇,与他妹妹垂缃也不甚神似,倒像极了他娘亲柳氏,生就一副素雅白净的面皮,目光虽算得几分沉静,但眼波流转总有几分娇娆,算是极为俊美之人。
垂冽道:“回大哥话,昨儿三更到物华的,因深夜不便,故此时方来拜见祖父。原想着稍后跟老太太、太太、二太太请过安后,就即刻去向大哥请安的。”
慕垂凉点点头,似笑非笑说:“垂冽还是这样懂事。”
老爷子便接过话茬儿说:“垂冽虽不成器,也终算得老实本分,自年幼被派出做事,素来也无一句怨言。我想着既垂缃都嫁了人,怎么着也该把垂冽的婚事给办了,免得他回头怨怼于我们。今次你们这作哥哥作嫂嫂的都在此,也帮忙着挑挑拣拣,张罗张罗。”
云卿与孔绣珠相视一眼,都没接这话茬儿。
虽说垂冽是庶出,又虽说如今是嫂子当家,但垂冽尚小,上头娘亲柳氏还在,再不济,他们二房还有二太太洪氏,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去挑拣张罗。这事儿若接了,办得好是理所应当,办得不好,免不了会有人说这做嫂子的不肯费心,回头恐怕洪氏要可劲儿落井下石、柳氏也要恨死她们了。
“没人说话?”老爷子将昭和曦和的临字往桌上一摔,抬高了声音冷道,“个个都只为自己!你,娶了三房媳妇,你,如今正想娶第二房,可是自家兄弟到了年纪还没娶媳妇,却没一个人肯费心想想!这也罢了,两个做嫂子的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如今连这茬儿话也不敢接!难不成他是庶出的少爷,就连你们都看轻他?你们到底是在瞧不起谁呢!”
垂凉垂凇垂冽三人,并云卿绣珠二人立刻齐齐跪地,垂冽念着此事因他而起,急巴巴要解释,道:“祖父,求祖父息怒。哥哥嫂嫂们素来待我不薄,今次若为这等小事伤了和睦,岂非垂冽罪过了?”
“和睦?”老爷子怒道,“和是众人和,睦是众人睦,你一人念着和睦,他们几人却有心不和又有何用!”
垂凉毕竟长子,便先道:“并无此意。自家兄弟,自然要和睦。”
垂凇亦连连点头。孔绣珠已吓得战战兢兢,一时怕不能言语,云卿因是长媳,又念着方才老爷子提起垂凇欲娶二房,想来孔绣珠近日里心中苦楚,便只得由她开口说:“祖父息怒,孙媳绝无看轻小叔之意。方才不作答,只因想着不知二太太和柳姨娘是何意思,虽我们掌家,但那二位毕竟是长辈,又是小叔母亲,恐不能不问她二人意思,毕竟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们再倾尽全力也不过帮着做些杂事罢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云卿便更加柔声柔气道:“祖父一心为小叔着想,此等慈爱我等做晚辈的自能感同身受。可一来并不是小事,需得十分慎重,二来又不知小叔是否心有所属,哪里能说定下就定下,三来么,兴许是孙媳多想,不过小叔刚刚回来咱们便急巴巴为他张罗婚事,倒真怕有心人挑拨着说些闲话,毕竟成了家就是大人了,是大人了不论过日子还是经商都要独撑起一份儿担当,难免就叫人以为我们这做哥哥嫂子的不能容他了。”
慕垂凉分别是在笑。云卿顾忌,他岂会不知?他被禁足,云卿在外应付蒋家,内宅垂凇和孔绣珠原能趁机做些什么,又怎知二人不睦,垂凇心心念念想娶二房,孔绣珠戚戚怨怨日渐消瘦,二房眼见夺权不成,只得命垂冽回来了。慕家人丁不旺,垂冽成亲后自不便再外出奔波,因此在物华需得有一份儿买卖自己做着,倒时只怕是二房兄弟联手,倒逼他慕垂凉的意思了。
垂冽毕竟年幼,不敌垂凉云卿心思,忙妥协劝和道:“大嫂所言极是。垂冽多谢祖父费心,但毕竟、毕竟不急于一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