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们看他的样子,就仿佛面对一个暴戾的君王,仿佛慕垂凉下一刻就要下令让谁死。
而慕垂凉只是一言不发,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过了许久,云卿看到他负在背后的双手慢慢松开,青白可怖的指节开始回血,渐渐恢复到正常模样,僵硬的脊背和脖颈也慢慢松弛,那种可怕的气息好像在一点一点消减。
“蒹葭,”慕垂凉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干涩,“她睡得不大安稳,旁人恐也安慰不得,你进去守一会儿。脚步轻些,别吵醒了她。若她睡得好,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再喊她起来,备点她喜欢的庐山云雾茶,定一定心神,解一解燥热。她心神不宁,久了恐要伤身,所以别多聊那些费心费神的,做些旁的事分分心,比如给裴二爷写封信或者请匠人上门给做几身新衣。晚饭我回来和她一起用,叫人准备些她爱吃的,做清淡些。长庚,随我到书房。”
说罢立刻迈开步子,人已恢复惯常的闲散和笃定,丝毫看不出方才的影子。蒹葭分明出了一头冷汗,忙回道:“是,凉大爷。”
长庚更是紧紧抿着嘴唇,如临大敌般迅速跟着慕垂凉去了。
到了晚上,云卿正在房里更衣,便听蒹葭在旁说:“凉大爷回来了。”云卿一转身,恰见他踏入房门,仍是午间时那身银灰色软缎袍子,广袖无襟,宽大松垮,手上摇着折扇,眯缝着眼打量她。
云卿提起裙摆,原地转一圈笑说:“好看吗?上次请匠人做的衣服,原想着咱们大姑娘回来那一日穿的,竟给忘了,今儿才想起让他们送过来。”
慕垂凉抿嘴深深笑了,点头说:“好看得紧。你穿海棠红最是明艳生辉。”云卿尚未来得及害羞,便见芣苢等几个丫鬟先就偷偷笑了,云卿面皮薄,即刻红了脸嗔道:“笑什么,是嫌弃我,还是说凉大爷说得不对?”
芣苢笑得更厉害,捂着嘴才不致失仪,却取笑她道:“大奶奶就是披个麻袋,凉大爷也觉明艳生辉呢!”
慕垂凉上前扳过她肩膀仔细看,笑着点头道:“这话儿倒是不假。”
芣苢等人都哄笑起来,只有蒹葭笑不出来,大约觉得不大合适,便先出去准备晚饭了。她原就是大丫鬟,是云卿手下人的主心骨,这一出去芣苢等人便也都跟着出去帮忙。
只剩下她二人,云卿踮起脚尖勾起手抱住他脖子,蹭着他鼻尖儿笑说:“晌午我有句话忘说,醒来想起,你却都走了。”
慕垂凉抱紧了她,柔声问说:“什么话儿?我要听顶好听的,乱七八糟的不要。”
云卿吃吃笑了,说:“你说你晓得在我心中是什么分量,可我一想,你想什么都是你瞎琢磨,琢磨对了倒也罢了,若琢磨错了岂不冤死了我?若再琢磨多了,劳心费神,更是麻烦。”
“你这可是好多句了,忘说的究竟是哪句?”
云卿看着他调笑神色,觉得胸膛里有蜜水化开,一时为情所动,脱口而出:“妾心向君,至死不渝!”
一言既出,顿觉羞臊,目光不由躲闪起来。却见面前慕垂凉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笑容都略显僵滞,半晌无话。云卿忽觉心里空了一块,像被抽走许多重要的东西,看他仍是沉着脸,又觉空掉的那一块回来了,它堵得心口难受。
云卿双手仍挂在他脖子上,这一刻突然觉得尴尬,便低头欲收回手,却才松开,便觉腰间一紧,下一刻便见慕垂凉猛然压下来狠狠吻住她,带着攻城略地般霸道的侵略,云卿受了惊吓差点站立不稳,慕垂凉干脆用力将她抱起,带着她直接扑到床上。
“唔,阿凉……你、你唔……”
慕垂凉终于停下来容她歇一歇,他仍喘着粗气,大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脸上分明写满**,但说出口的话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理智:“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要记得,到死都要记得。因我决不容许你反悔,我要你这一生都像现在这样爱我,像我爱你这般爱着我。听到了吗?记住了吗?云卿?”
慕垂凉眼里慢慢都是急切的渴望,云卿看着,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她抬头亲吻他嘴角,尔后伸手抚上他脸颊,十分动容地说:“嗯,绝不反悔。”
慕垂凉眼底似有什么轰然塌陷,他迟滞片刻,突然开始疯狂地亲吻她。云卿能够感受到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激烈心跳,他游移的手掌带着火苗,所到之处令她如烧灼般战栗,而他粗重的喘息声中带着更多的**和更多的压抑,让云卿顷刻之间跟着他一起醉倒在**里。海棠红的新衣像催情的迷药让慕垂凉根本不能冷静,但下一刻却又毫不犹豫将它撕开剥掉,云卿任由他揉捏胸前柔软,只觉全身酥麻,意乱情迷,伴随着他的喘息声发出低低抑抑的呻吟,正待入港,忽听外头蒹葭报说:
“凉大爷,裴家马车已到门口,裴大爷和裴三太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