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见她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也不敢说本来蜜蜂也不太可能训练成这个用途的吧,只是问,“你要不要点香?”他在路上也见到华筝好几次放蜜蜂出来,最后都是烧一种特制的香召回的,淡淡的甜香十分好闻,她摆摆手,“算了无所谓,放它们自由一下吧。”
“去歇会儿了,吃点儿东西,明天我也去走走试试。”完颜康笑笑,华筝心情终于平复,说道,“你说如果黄药师一直不来管我们,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啊,不对,饿死倒不会,渴死更有可能,如果忍不住喝海水越喝越渴到肚子涨破,这个死法是不是太不符合我们的身份了?”
“管他呢,我们先自力更生。”说着,两人顺手从树林的边缘弄了点落叶枯枝,找了片干地,生起火来。他们带了几串粽子,都还放着船上,去提了一串,又在船上找了个铁盆,舀了点海水,在火上烧滚,再把刚才挖到的小海鲜烫了一下。傻姑和小意在沿海的浙江长大,吃得有滋有味,华筝摆手说吃不惯,帮几个人剥起粽子,边剥边说,“其实还是蛮有意思的,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来海边呢。”
“这辈子的话,我也是头一次。”
日渐西垂,海上波涛渐起,层潮起伏,眼见就要淹了他们所坐的沙滩,几人爬上西面的礁石遥望天际,只见渺渺水波间淡光流淌,蒙蒙云气中暗彩浮动,一时竟不知身处何方,等一回头,看见火堆已经被潮水打灭。
这时,伴着浪潮传来似有若无的洞箫声,悠扬宛转,疾缓随心,疾似长风浩瀚,缓若落叶拂枝,让人都不由得凝神静听,连吵闹不止的傻姑都被吸引了。一曲终了,几人都长舒了口气,华筝一回过神来就说,“这就是boss出场的背景音乐么,总觉得有种要骑着什么拉风的坐骑出现的感觉啊。”
“嘘,别瞎说。”完颜康示意她噤声,那箫声初听渺远,到后面却越来越近,这说明……
“何人擅闯我桃花岛?”几人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材高瘦,青衫飘飘,立在远处一块突兀的礁石上,竟不知他何时到来。
完颜康一边拱手行礼,一边气运丹田,提起内力大声回答道,“晚辈有要事为求见黄岛主,故不请而来,请恕晚辈冒昧。”
“我黄老邪早已不理江湖事,等下我便派人送你们回去。”
“晚辈——有信件——传递。”他们所在的礁石和黄药师距离颇远,潮水声一浪盖过一浪,但听黄药师的声音传过来犹在耳边,等到他自己回话时,就算用上全部力气,隔空喊话还是有点儿勉强。
这片礁岩怪石林立,潮水一涨便淹没一半,水气侵润遍生苔藓,越是低处越是滑不留丢,他们之前刚爬上的是一块最为平整也最宽敞的。这时潮水涨到最高,只剩了一半的面积,傻姑刚开始还觉得好玩,现在已经在哭闹着说要淹死了,华筝便哄她说,“不怕不怕,大哥哥可以带你飞哦,不信你看,他马上要表演飞了,飞到那个叔叔那里。”
这是明明白白差遣他从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跳过去,把东西交给黄药师,他半真半假抱怨道,“明明是你轻功更好的。”
“但是我带不动人啊。”华筝笑嘻嘻地指了指傻姑。
“我也带不动的……真的……还是等潮水退了吧,你看这里上面都没有水草,只有些海鸟的粪便,估计潮涨到最高也淹不到这里。”
潮水起伏中的礁石,一个人跳过去虽有些勉强,倒也不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脚一滑跌到海里变成落汤鸡么,这时可千万不能露了怯,于是他心中暗暗选好路径,提气,纵身,落脚,都要稳上加稳。其实礁石之间相隔并不远,其实如果不是潮气重,脚下滑,要万分小心,倒也不是难,几次过后,便到了离黄药师所站岩石的近处,这一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那么鹤立鸡群的一块巨礁他是怎么上去的。
那块巨礁高出水面数丈,四周光滑陡峭,定要一口气跃上去才行。
他鼓起勇气,用力一跃,等落脚是还是一个踉跄,这心叫不妙时,一股极缓的内力将他扶稳,抬头就看见青色的衣袖一挥,头顶一个声音说道,“还不错,王重阳门下也算是有点人才的。说吧,你师父是谁,派你来岛上所为何事?”完颜康心中纳闷,难道他身上打了什么重阳宫专属烙印不成,当日裘千尺也好,今日黄药师也好,都言之凿凿地立刻说出他的师承。又听他口气不是很友善,心中不免揣度,莫非黄药师是想起周伯通这会儿还被关在岛上,怕全真教得了消息,找他算账不成。
他立刻掏出牛家村密室找到的曲灵风的遗书,还有那块锈迹斑斑的铁八卦,“晚辈来岛与家师无关,只是无意间得了封信件,送到之后,即刻离去。”借着递东西,完颜康终于趁机看清了黄药师的面容,只见他面容清瘦,风采不凡,此刻却面色阴沉,手中抓着那薄薄的黄纸,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不知过了多久,之间黄药师纵身跳上另一块礁石,仰天长啸,啸声中隐隐带着凄凉之意,令闻者动容,情不自禁亦做悲声,又听他唱道:“天长地久,人生几时?先后无觉,从尔有期。”青影一晃,消失在礁石中。*2
完颜康心想,恐怕是他心中悲痛,不愿示人。这时就听华筝喊道,“跳石头好玩不?赶紧回来啦!”
跳石头掌握了诀窍,倒也不难了,等他跳回去,发现潮水也退得差不多了,他和华筝带着傻姑和小意七手八脚地踩着滑溜溜的礁石回到沙滩上,就看见有人提着灯笼在桃林边上,对着他们的方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