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虚突然道:“你知什么错?我让你多读道经、佛经,为的就是消磨你的杀意,而你今日,却又流露出杀意来!你当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么?”离忘仇心中大骇,无虚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凶过。
无虚又道:“伤了一条腿,那没什么打紧的,治治便好。伤在身上可治,但伤在心上要治却难,你的心中一直有一股杀意,我还道你读了半年经书,已化解开了,谁知道你……唉……”无虚说着,流露出痛心的神色。
离忘仇无比自责,道:“弟子知错了。”无虚又长叹了一声:“唉,你的心术不可谓不正,只是被那股杀意蒙蔽。我收你为徒,已是犯了整个鹤峰观的众怒,鹤峰观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大阵,就因我收你为徒而破除,他们又岂会干休?平日叫你师叔,只不过是看在我的面上罢了。”
离忘仇已料到了七八分,苦笑一声:“是弟子给师父添麻烦了。”无虚道:“他们现在容你不下,我也不能因你一人,逆了这么多人的心,你明白吧?”
无虚言下之意,便是要逐走离忘仇,离忘仇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来,向无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不会再让师父为难了。”
无虚见离忘仇如此,心生爱怜,这可是无虚一生中遇到过最好的材料,一代宗师,最得意的便是教出一个像样的徒弟,灵尘本空四人资质虽然不差,但终究赶不上自己,离忘仇若是悉心教导,不出二十年,便可青出于蓝,无虚对这个关门弟子是万分的喜爱。但离忘仇此刻,已成了鹤峰观上下的公敌,无虚又怎能让离忘仇继续呆下去?
离忘仇磕完头,转身就要离去,背对着无虚,却听无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下山去找你本空师兄,我命本空寻找你父亲的踪迹,可这一年过去了,本空一点回音也没有。你下山去,与本空一起寻找离影掌门,若是没有寻见,便回来,若是寻见了,便回离影掌门身边罢。”
无虚对自己的怜爱,离忘仇自然知晓,推开门扉,只见众弟子都以怨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离忘仇一怔:“我什么时候与他们有这么大仇了?竟都以这种目光看着我。”随即又想:“反正我已被逐出了师门,他们如何看我,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当下昂首挺胸,穿过人群,走出了鹤峰观。
离忘仇走到半山腰,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离忘仇回头一看,见八子与霍页一个拿着包裹,一个拿着一柄长剑与一口单刀,一齐跑来,口中叫着:“师叔!师叔!”离忘仇停住脚步,待二人跑到面前,才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师叔了。”
八子与霍页对望了一眼,将手中事物递给离忘仇,八子道:“师叔,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大阵的武学,我们不学也罢,认得了师叔,便是缘分。”
离忘仇听了,心中暗惊:“原来,那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大阵中蕴含武学,收了我打破大阵,便害得大家没法学艺了么?难怪他们这么恨我。”见八子与霍页神色诚恳,呵呵一笑,接过了包裹与刀剑,道:“我离忘仇有你们两个送我走,也不枉费在鹤峰观住了一年。”离忘仇辞别了二人,缓缓走下山去。
到得山脚下,已是深夜,周遭人家早已睡下,离忘仇左右看去,不见一盏灯火,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忽尔眼前一花,两条身影站在了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沈菁与左济。
左济道:“肯下山了?”离忘仇心中不快,但还是向左济与沈菁行了一礼:“见过二位前辈。”然后转身便走。
二人跟在离忘仇身后,左济道:“你现在身系天下安危,你若是不跟我们走,这世间便要饱受涂炭了。”离忘仇唱了个喏,道:“知道了,神要灭世,灭就灭了,与我何干?”沈菁一听,怒火中烧,身上猛然暴起一道白光,左手一爪便向离忘仇后心抓去:“你不跟我们走,我便杀了你!”
离忘仇一惊,右手向后一摆,正是“天罡掌法”中的一招“偷龙转凤”,手掌按住了沈菁的手掌,顺势一卸,将劲力卸去。离忘仇向后连退几步,“蹭蹭”两声,长剑与单刀出窍,握在手中。
左济道:“怎么?你要对我们动手么?”离忘仇虽然恼怒自己是他们精挑细选挑出来的一颗棋子,但左济毕竟传授了自己三绝剑法,心中对左济与沈菁还是尊敬的,说道:“前辈毕竟传了我精妙剑法,虽没有行拜师之礼,却也是我的师父。”
说着,将刀剑往自己颈中一夹,说道:“但要我帮你们,却是万万不可以!我不做他人的棋子,我只做我自己!二位前辈若是逼我,我便死了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