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这次方才真正变色,又惊又怒道:“什么?”后面的金狼军也是人头耸动,议论纷纷。牛皋耸肩道:“大帅有言,说你也有些本事,今日我们以逸待劳,你阵脚既乱,军士且疲,咱们便不再为难你,着你速速回去准备!”长枪一挥,厉色道:“话已至此,完颜老儿,明日便要攻城,到时候咱们战场上见真章!”牛皋一挥枪,身后那百余军士也跟着挥动手中兵器,风声猎猎,颇壮声势。
完颜亮听他句句点到要害,虽是夜半风寒,仍是惊的汗流浃背。金军自来多败于岳飞之手,对岳家军之畏,犹如虎豹。这次自己将精锐‘拐子马’全数尽出,就是希冀一扭颓势,力挫岳家军。想不到自己昼夜奔袭,反让人以逸待劳;更想不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拐子马’,如此轻松就被破去。眼看后面军士浮动,阵脚已乱,若是岳飞此刻出来趁机掩杀,定会伤亡极大,不若回城休整一晚再说。沉思再三,终于一咬牙,将手一挥道:“大军撤回陈州城。”
这一万五千金军两日三夜未睡,长途奔波下早就劳顿不堪,更何况对岳家军一直心存畏惧,听了牛皋之话,早有些纷乱,但听到号令,一齐转身,奔向陈州。完颜亮提缰侧马,寒声对宁天和严怒道:“回陈州!”留下那两个作女真打扮的人断后,转身走了。身后传来牛皋的笑声:“完颜老儿,今日好生休息,明日再见,便是刀剑无眼啦!”
宁天与严怒又惊又喜,刚才那乌古伦乎尔所带走的万余精兵,自己亲眼所见,个个人强马壮,身披厚甲,威武至极,岂料片刻的工夫,竟已全数覆没,岳飞兵法,真是鬼神皆惊。眼看完颜亮神色阴骛,当即隐忍不发,跟在他身后,看他还有什么后招。
完颜亮跟在大军之后,匆匆向陈州赶去,心中越想越怒,那些‘拐子马’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如此覆没,真是心痛无比。忽然警觉刚才那宋将多次与自己交手,有勇无谋,怎能想出这等计策来?这多半是岳飞想出的才对。岳飞若在营寨,适才又为何不出来与自己对阵?越想越疑,忽地大声叫了两句,前面金兵得令,纷纷止步。完颜亮扭头低诉了两句,身后立时有人应了一句,腰不动,身不扭,就从马上腾身而起,一个起落,身影没在树林之后。宁天看他轻功身法特异,不似中土武功,心中一动,问道:“王爷,这位小哥好俊的身手啊!”
完颜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蒲察郎是咱们大金国师的弟子,身手能差了么?”他终究没对二人生疑,口气中已用上了“咱们”,严怒眉头皱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宁天心中剧震,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便是摩罗修国师么?”完颜亮惊诧的看着他道:“李卿身在陈州,却知道不少江湖之事啊!”宁天心中一惊,知道再说下去免不了被他发现破绽,干笑一声:“摩罗修国师威名远扬,小人亦久有耳闻。”
刚才那人,正是摩罗修的三弟子,拓野的师弟,蒲察郎。摩罗修位居大金国师,内功外功,都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境界,是天下少有的几位宗师之一。他择徒甚严,收的三个弟子都是金人中的天资聪颖之辈,大弟子完颜牧更是皇室宗亲,所以他在金人中地位超然。这三个人中完颜牧武艺第一,已有摩罗修的七成火候,蒲察郎天资略高,虽然入门较晚,但实在拓野之上。这次跟随完颜亮出征,实际就是负责贴身保护完颜亮。只看他刚才露的那手轻功,严怒就要自叹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