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这才注意到旁边尚有一人,麻衣布鞋,头束草绳,一眼望去,俨然一身农汉打扮。但他素不以貌取人,更知这世上不知又多少貌不惊人的奇人异士,闻言当即支起身子谢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袁简斋本来对他并无好感,但见他语气真挚,话出真心,也觉得颇为受用,心下舒服之极。他以前身为御医。专为皇室医诊,人人俱是尊贵无比,他医治时莫不是战战兢兢,治好恶疾,也至多听几句皇帝赞赏之言,几曾有过这等发自肺腑之语?登时对宁天生出三分好感,随口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伸手搭在他腕上,点头道:“恩,血脉归序,真气运转正常,只须自己运功,便可将余毒逼出了。”看了宁天一眼又道:“这毒留在体内时日长了,终究会大损身体,还是尽早逼出为妙。”
宁天点头应是,当即盘腿抱膝,默运神功,逼迫左臂余毒。他适才心慌意乱,真气散涣,这才被邪毒乘虚而入,此时真气流转,血脉畅通,浑厚内力所至,尸毒纷纷辟易,本已凝固的金针针孔处墨红色的血箭又一次激射而出。片刻后漫漫转淡,最后变为殷红色,袁简斋点头道:“恩,可以了。你体质强健,这些小创已无大碍,尸毒又已全数逼出,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康复。”说话间已自宁天左臂将几枚金针悉数拔下,擦拭干净,放入针囊,舒了口气。准备扭头离去。
赵可心看他赤膊上一溜五处血红的针孔,兀自慢慢往出渗血,心下疼惜,忙抓住袁简斋的衣袖,急道:“袁叔叔,你的天香断续胶呢,快拿一瓶出来给他抹上啊!”
袁简斋闻言,眉毛跳了一跳,整个人如被火燎了一般,奋力挣脱赵可心的手,跳脚叫道:“岂有此理?我那灵丹妙药乃是伤筋动骨后,用以愈合骨伤重创的,用来治这等小创,那岂不是被面缝袜子,大材小用么?”
他当初做大内御医时,每每遇到皇室女眷皮伤骨伤,最是头疼。因为天下女子莫不爱美,身上纵有小小瑕疵,也是恼恨欲绝,若是骨折后愈合不完好,更是愤恨无加。他研尽医书,用诸多名贵药材,花费不少心血,终于创出这天香断续胶来。此药治伤愈创,称得上是天下第一,莫说是皮划肉破这等小伤,就算是关节扭碎,骨骼变形,抹上此药,也能重疴尽去,神效无比,因此一时为皇宫贵眷所喜。只是这药材料稀少,制作繁复,极是贵重,因此便是皇亲向他索要,也要客客气气,赵可心只将它当作平常创药一般,一要就是一瓶,让他怎能不肉痛?若不是顾忌赵可心身份,只怕马上就要破口大骂。
赵可心撅嘴道:“便是一瓶伤药,你何用小气成这样?哼,你那样的药,我回家随便一找便是一大堆!”她身为皇室,自然知道这天香断续胶的神效,刚才也只是一时嘴快。宁天身上这些小小的针孔,用这等名贵的药材,也确是暴殄天物。心下后悔,嘴上却不肯认输。
袁简斋眉毛一挑,眼蕴笑意道:“哦?是么?臭丫头,你十岁那年穿着裙子到处疯,划破了小腿,你爹爹要给你上药,你却哭着喊着要我的天香断续胶。哼,你家的伤药若是好,你怎么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