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楚留香岂止心急如焚,不止是他,就连姬冰雁与一点红也露出惊愕忧虑之色。楚留香吸了口气,笑道:“两位姑娘真是耳目灵动……”
突听一人淡淡接着道:“只可惜她们的话却说得太多了。”
这语声虽然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的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都要动听得多。
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这还是楚留香第一次见到石观音,只是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她那无与伦比的绝世风姿?
黄衣少女与绛衣少女伏地拜倒,道:“叩见师父。”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你们素来一视同仁的,你们自己方才也说过,是么?”
少女以首伏地,颤声道:“这是你老人家的慈悲。”
石观音道:“很好。”
她忽然向曲无容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若不能杀了她们,就让她们杀死你吧!”
曲无容缓缓走过来,冷冷道:“你们还不站起来动手?”
楚留香忍不住道:“她们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夫人就要她们的命,不觉太狠心了么?”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她们一视同仁,这就是场公平的搏斗,怎么能算是狠心呢?”
楚留香苦笑道:“无论如何,还是求夫人饶了她们吧!”
石观音道:“你可知她们自己为何不来求我?这只因她们知道我说出的话,是永无更改的。”
正在这时,石屋内又走进了一个鲜红衣裳、油亮辫子的豆蔻少女,她道:“弟子长孙红,见过师父。”
石观音道:“你怎的来了?”
长孙红道:“斩月楼主有几句话让我转告师父,她说,‘怎么还不来见我?我在这里一等数日,早已烦了。你莫非不打算履约了不成?我亲自上门的诚意难道还不够?’”
石观音淡漠的语声突地变了,她的声音中盈满了笑意,听起来就如同春风吹皱湖面那般的动人:“这确实是我的错,回来之后竟来这边理这些闲事,却忘了请她过来瞧瞧我住的屋子红楼之姑苏林家。红儿,你便去好好将斩月楼主请来。”
长孙红道:“是。”可是又不走,笑盈盈地看着石观音道,“她们三人却怎么处置呢?”
石观音漠然道:“她们的比试自然继续。”
长孙红笑道:“曲无容武功高强,这两个小蹄子怎么敌得过她?不如这样,让她们二人将功折罪,到雅舍中去服侍斩月楼主。弟子听闻,皇帝陛下还曾不远千里给斩月楼主送了两个丫鬟服侍她哩,我们又怎好失礼呢?”她见石观音沉吟不语,便道,“至于曲无容么……她日前不是才说,对斩月楼主这样剑术高明的女子佩服得很?不如让她去向斩月楼主讨教一番剑法,岂不两全其美。”
楚留香等三人都暗惊,这丫头好重的心机,竟然是让曲无容去求死,顺便消耗宋甜儿的功力。
石观音却道:“就依你说的办罢。”她匆匆出去了,也不再管楚留香他们三人,仿佛要去赴一个甜蜜而期待的约会。她方才还说令出绝不更改,现在却又立刻食言。
黄衣女子和绛衣女子扑倒在长孙红脚下,哭道:“谢师姐救我们的性命。”
长孙红扶起她们,道:“我是大师姐,自然应该照顾些你们。只是你们可知今日犯了什么忌讳?”她瞧一眼楚留香,毫不避讳地说,“师父看上的人,你们也敢偷偷摸摸来勾搭,还想不想活了?你们省心些儿罢,师父又不是不让弟子出嫁,你看我,再看看柳无眉,不都嫁得很好?你们又着什么急呢?”
那两人涕泣道:“再不敢了。”她们果然再不瞧楚留香一眼,忙忙地跑了出去。
曲无容寒冰一样的眼睛,竟也似起了些许涟漪,她低声道:“多谢你。”
长孙红哼了一声,道:“师父早对你有忌惮之心,你谨慎些为妙。若不是南宫灵拜托我,你当我会管你么?他以前也不喜欢你这丑丫头,这次却是怎么了?”
她也走了出去。
之前软弱无力地站着的楚留香,却忽然站直了身子,他道:“老姬,红兄,你们小心,我得出去看看。”
他们二人这才知道楚留香并未中罂粟花阵中的迷药,不禁又惊又喜。姬冰雁道:“你万事小心。”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其实就算是他们,岂非也对石观音和宋甜儿的会面好奇万分?
此地虽然地形陌生,可是不少女孩子都在忙乱地走来走去,石观音就是此地的帝王,她要洗漱梳妆,自然要劳动很多人的。
他循着踪迹,很快赶到了石观音居住的屋子。
一个清雅温柔的女声说:“你可知,武学的极义是什么?”
这是石观音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冷冷的,覆盖着冰雪之意,然而又如同玉石相撞一样的动听:“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楚留香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这是宋甜儿,这是宋甜儿的声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与她,岂非也有许多个秋天没有见面了?
在许多个日夜的担忧、思念、辗转反侧之后,突然又听到她的声音,想到她就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绝处而又逢生,再一次有了生命时的心情一样,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