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被害妄想?”
“没有,我只是有起码的警惕心。”水渐轻轻把剪刀揉成一团,扔到床下。
水新踹了一脚揉成铁球的剪刀:“你有本事一晚上别睡觉,武功好又怎样,我照样弄得你不得安生。”
“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水渐重新躺下,依然面朝里,只给水新留了个后脑勺。
水新更加生气,别人和他吵架倒也罢了,最烦的是不理他,冷暴力算怎么回事嘛!
“喂,喂,贱人,你醒醒啊,我还有话问你呢。”水新孜孜不倦地骚扰水渐。
水渐背对着他:“什么话?”
水新趴在床边,两手撑着脸:“三年前……师父到底是怎么捡到我的?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水渐沉默片刻,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喂……”
“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来说比较好。”水渐又道。
水新瞪着水渐的后脑勺,果然,这个家伙只有白天在外人面前才会摆出那副宽容温和的模样,只剩他们俩的时候,他就不耐烦起来了,伪君子,假好人。
“你打算让你最忠实的水静师弟知道你每个月蛊毒爆发时的丑态么,嗯?”水新十分恶劣地笑了两声。
水渐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我……三年前,是你带进玄正派的。”水新别别扭扭地说。
水渐看着他:“记得。”
水新一愣。
水渐道:“水静已经告诉我了。”
“那,我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三年前在哪里被师父捡到?还有,我的家人,他们在哪里?”水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期待。
玄正派的弟子们都是离开家投奔到玄正派门下,为了练功,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但是,像水临啊,或是住在一个大通铺上的师兄弟们,他们提起家人的时候,眼睛里都有非常温柔的东西。
而水新没有,没有过去,没有记忆,没有家人。
很长时间里,他只能听着他们说。
如果他也有家人,他想去看看他们,虽然不记得他们了——
“没有。”水渐冷冷地回答。
“什么?”
水渐翻身过来,正对着水新:“你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认识你的人都死了,你是师父和我在寒铁崖下发现的,是魔教逼死了你全家,还有你,你差点就摔死了。”
水新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站直身子,恼怒地瞪着水渐:“你不想回答,就别说话好了,睡你的觉去吧!”
水渐果然不吭声了。
“……”
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相对,终于,水新转过身,爬回自己床上,把自己埋进变凉的被窝里。
“真的是魔教逼死了我全家?”水新忍不住问。
“是。”
水新闭上眼睛,魔教,他的大仇人,已经不存在了啊。
可是,他的家人也不存在了。
不,他不能这么简单地就相信了水渐,谁知道水渐是不是骗他,等到这趟江南走完,他要回去亲口问不笑真人要个答案。
水新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天没亮,他听到水渐起来,于是也晕晕乎乎地爬起来,两人默默洗漱一番,收拾行装,到客栈大堂中吃早饭。
水静和水临稍后也来到大堂,两人相处得似乎不错,说说笑笑地来到桌前。
比起他们,水新和水渐……
“师弟,多吃些蛋、肉,路上不会饿。”水渐十分温柔体贴地把自己的碟子推到水新面前。
“用不着!你的东西,我才不想碰。”水新冷冷地回答。
水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跟大师兄说话……大师兄一片好心,全都付了狼肝肺……我们就不该和这个无耻的小人一起上路……”水静又开始碎碎念。
“你管得着吗?”水新瞪向水静。
水静恼怒地望着水新,继续碎碎念:“以为我不敢揍你吗……就你那点水平……如果不是师尊吩咐了……我一定要让你试试我水静的十大酷刑……”
水渐微笑道:“师弟们,不要吵了,早些吃完,早些上路吧。”
水静端起自己那份早饭,扭头到别的桌上吃去了。
水临看看水新,又看看那水静,默默在桌边坐下,他心里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好人,为什么就不对路呢?而且水新这一路上表现得也很奇怪,是因为——大师兄么?
水临的目光在水渐温然微笑的俊面上停留了一下,很快转开,不,应该不会,大师兄是无懈可击的,无论哪个方面,水新讨厌他,一定是因为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