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不大不小的村落里有着一个让所有人都崇拜仰慕的人,那是一个喜穿白衣俊美的甚至有些过分的男子,他名为玄清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夫子。
周围村庄里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姑娘,在看过夫子一眼过后便念念不忘,抛却女子的羞怯矜持向其告白。
然而无论美丑胖瘦,那些姑娘绣好的衣裳、荷包夫子一个都未曾收下过。
他有着一个已故的妻子,也是群落里的人们都知晓明白的事情,不知究竟有过多少媒婆上门,然而结果全部都是铩羽而归。
就连镇上腰缠万贯的员外独女,都满面红霞的来哭哭啼啼的离开。
“唉…王婶,我已经与您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很爱我的妻子,即便是她已经去世了…我再与您说最后一遍:玄清现在不会娶妻,今后也不会再娶。”
“那女子究竟有什么好,得以让你如此牵肠。”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面带不虞的开口。
“她啊…”男子身上疏离的气势陡然一收,目光中是化不开的眷恋之色,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之色“她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心灵手巧会缝制精美的衣裳,她温柔的像是一汪能够包容一切的水,她武功很高,性格很傲,有些调皮的让人压根招架不住,却又只想满心的将其宠溺捧在手心。王婶…”他脸上的温柔一瞬间收敛,又恢复了平常淡然的模样“我的一生很短,只能允许我爱她一人。”
被称作王婶的中年妇女落荒而逃,她知道自己无论劝说多少次都不可能成功,夫子提起他那已逝的妻子时温柔宠溺的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
一日复一日,漫长的时间里那曾经风华绝代让人惊鸿一瞥而后便念念不忘的英俊少年,如今也已经逐渐衰老缓缓迟暮。
被他珍视的一头长发也已经由乌黑逐渐染上了霜华,最终变成了现在的银白之色。
惬意的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玄清又一次的盯着不远处自己亲手种下的那片桃花林怔怔出神,此刻正是早春三月,他似是在看茂盛灿烂的桃花,实则眼中一片迷茫、荒芜。
午后的阳光尽数倾洒在他的身上,玄清最近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待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思卿目露担忧。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儿子心中的担忧,轻笑着打发他去房间书柜右下角第三个抽屉里找出一轴画卷。
不知不觉玄清又安然睡去,梦里梦到少女灿若桃李的笑颜,他伸手去触…女子倏然消失不见,任凭他惊慌失措、不安惶恐。
满是惊诧的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却发现此刻身体里竟然没了迟暮老人的虚弱,玄清大惊失色垂眼去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没了松弛的老皮变得光滑白皙,惊讶愕然过后便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此刻所处的位置像是某片森林,肚子隐隐传来咕咕的叫声表达抗议,将汹涌的情绪压在心底,他准备先去寻些能够用来果腹的食物。
不远处隐隐传来争执的声音,一道是属于中年男人的粗狂沙哑,另一道声音却是让玄清恍遭雷劈僵愣在原地。这声音的主人令他心心念念,穷黄碧落他也不会分辨不出。
那边似有携带者法力破开空气的声音,大脑尚还未来得及运转,身体却早已条件反射似的扑了出去。
搂进怀里的是一具娇软的身躯,嗅入鼻翼的是久违了的香气,即便后背传来的痛楚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却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曾无数次后悔懊恼,自己没能挡在她的面前,将所有意图伤害她的危险全部抵御,如今…似乎能够实现了。
意识朦胧间他似乎听到女子声音娇软的低声骂了句‘傻瓜’
他并不会说什么缠绵情话,能用来表达情感的方式,便只是为你挡下所有伤害。
玄清感觉他幸福的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他此刻根本不愿去想这般偷运换命的行为会有各种下场,也不愿去想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够了,他实在无法再次回到没有她的世界中去。
就这样吧,哪怕今后会万劫不复,他也心甘情愿就此沉沦。
……
拿了画卷匆匆跑回院子的思卿看着熟睡过去的老者露出一个尽是无奈的笑,他脚步轻盈的上前“父亲,回房里去休息吧,今日风大…”他叫了两声,始终无人回应。
思卿眼眸骤然睁大,眼底含着惊恐手指颤抖的格外老者鼻前,就连一丝一毫的微弱呼吸都不复存在,手中抓着的画卷陡然掉落在地…
思卿颓然跌坐在地上,视线不经意间看向展开的白色的画纸,上面是一个身着红衣面容温婉的女子,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像是要从画纸上走出来一般。
原来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羁绊住了父亲的一生,思卿如此感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澜青的画像,以往父亲宝贵的紧可舍不得让别人看上一眼。
思卿缓缓勾起唇角,慢慢低笑出声,渐渐笑声变大。
躺椅上的老者唇角带着甜蜜的笑意,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的梦中母亲肯定常伴左右。
……
一生好长,青青你要记得在奈何桥边等我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