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齐抬起手轻轻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胸膛上,温柔的用手指尖梳理他散乱的长发,眼睛也跟着红了,小孩儿一声声的哭叫像是刀尖一样直戳他心窝,那种不舍与疼惜更是全都涌了上来。
“然然,不要当什么药人了,不要受罪了好不好?跟我回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解酣然的毒性。”他怎么可能再让小孩儿去受苦受罪,他不能。
萧亦然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身上,摇着头,他哽咽着却坚定的回答,“不,我要当药人,就算酣然之毒有其他的解决方法我也要当药人,这次是酣然之毒那下次,下下次呢?只要我成了药人,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会中毒的事情。”
坐直身体,萧亦然脸上挂着泪痕,眼里仍带着泪水,却表情特别认真严肃的看着殷天齐,“主子,”他跪着退后些距离,俯下身给殷天齐磕了个头,随后直起腰抬起双臂环住皱着眉沉着脸的殷天齐的脖颈,将自己贴在他怀里,“然然不想让主子受到任何伤害。”
耳边是小孩儿带着稚嫩嗓音的决绝语言,殷天齐微微扬起头闭了闭眼睛,慢慢的抬起手将他瘦弱的身体圈在怀抱里,哑着嗓子,压抑着胸腔中的那口气闷,说了一个字,“好。”
他答应小孩儿的要求不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危着想,而是想到了小孩儿此刻的处境。
如果真像他所打算的那样,那个位置他得到了,那么萧亦然将面临的危险不会比他少,听说成为药人可以洗髓扩展原本闭塞的经脉,萧亦然的身体不能习武是他最大的隐忧,如果这次成功,以后就能多一条保命的能耐。
听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萧亦然特开心的,不由自主的,歪过头吧唧一下亲在了殷天齐的脸上,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他也愣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垂着头,萧亦然小声的开口。
殷天齐带着笑意凑过去同样亲了他一下,满足的将他抱进怀里躺下,“睡会儿,我陪着你。”
他不提还好,被他一说萧亦然倒是真有些困乏,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气,在殷天齐怀里蹭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深眠。
孔彦拿来给他补血的汤药中有一味安神的功效,再加上被毒药折磨了一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就扛不住,要不是有殷天齐在身边,估计今天晚上也没办法沉睡。
听着小孩儿浅淡而均匀的呼吸,殷天齐缓缓吐出一直憋闷在胸口的浊气。看着睡熟了还嘴角带着笑意的小孩儿,他的心彻底放下,总算是把他找了回来。
“来人。”对着房门的位置,他轻声开口,像是怕打扰了怀里的人一样。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孔彦轻轻推开门站在一旁,扫了眼已经沉睡的萧亦然后垂眼看脚尖。
“换间屋子。”不只被褥上,连他身上都沾着刚刚萧亦然喷出的那口污血,虽然不嫌弃,可他想让小孩儿好好的休息。
“是。”孔彦弓着腰点了下头,指了指院子另外一头的房间,“已经备了热水,主子可以带公子沐浴净身。”
殷天齐点点头,动作轻柔的下了床榻,再将萧亦然抱到怀里。
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压抑着胸腔中翻腾的疼惜之意与发酸的鼻子,他的小孩儿身体轻的还没有一床棉被的重量大……
不用他人来伺候,脱了自己与萧亦然的衣服,抱着昏睡的小孩下到大浴桶中,殷天齐给他调整了位置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撂着热水擦洗他带着血痕的苍白皮肤,“孔彦,然然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孔彦被他冰冷的声音吓的一抖,颤微微的跪在地下,“公子……公子为了尽快适应毒药,就逼迫自己一定要神智清醒不能昏迷过去,所以开始的时候会用身体上的疼痛转移注意,后来……服用了药物以后,因为不想哭喊叫痛,他只能用身体去撞击屋里的家具,”偷偷抬眼去看正动作温柔的给萧亦然洗澡的殷天齐,他深吸口气,“主子,奴才有话要说。”
“嗯,你说吧。”殷天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的给萧亦然翻了个身,让他仰躺在自己怀里。
“如果公子一直这样下去,不出十天,就可彻底洗髓而成为药人。”他也是这几天观察才发现,平常人吃下只需半刻钟就毒发身亡的药物萧亦然吃下却能挺到一个多时辰以上,除了会口吐鲜血以外并没有停止心跳的迹象。
“你还想说什么?”殷天齐不傻,他知道孔彦一定还有接下来的话等着他,而那话,定不会是他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