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几经劝解颙琰都不愿理睬诚贵妃,便随手套上两件衣物,匆匆的出去。只见诚贵妃一脸悲怆,如花容颜被泪水蒙了满眼满面。即便是我再厌恶从前她的所作所为,看见如今她凄惨的样子,却也少不得同情一二。只见她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见我上前,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戾气。
“娘娘不顾着自己的身子,还要想想腹中的孩子。这样冷的天气你在外面冻着,若是着了寒气伤了孩子可怎么好?”我边说,边躬下身子去搀扶她。却被她用力摔开,胡世杰见我摔倒在地,连忙上前扶我,嘴里骂骂咧咧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回过头,懔眉示意胡世杰噤声。
刘佳沅沅斜眉恨恨的睨了我一眼,“狐媚的东西,本宫几时轮到你来可怜?”说罢,自己踉跄着身子起身,沉沉的舒了一口气,仰头看向灰霾的天空,冷笑道。“雾里看花终有时,却道良人是衰人!哈哈哈,如今我刘佳沅沅全族被害,皆是我太过信任枕边人。这腹中孽子,又何必降生!”说罢,她凛眉冲上前去,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刀,直直刺入自己的心肺。
只见她无声地倒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身体缓缓流下。似一朵极尽盛放的牡丹花,宣告着结束了她璀璨而悲壮的一生。
看着眼前这一切,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还记得当日我入宫之时,独她风华无限,那五彩斑斓的蛇结束了候佳袭月鲜活的生命,就如今日的诚贵妃一般。她躺在血泊之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众人冷漠的眼神令我心间乏凉。足下却似被灌了千金重的铅石一般,沉重无比。一步一步上前,将她死不瞑目的双眸抚摸闭上。目光不禁放在她的小腹,虽仍平坦,却不能令我忘却这里面亦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娘娘,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快进屋里去仔细着了风寒!”细蓉急匆匆的从殿内跑出来,将手上的缎绒花锦蚕丝披风披在我的身上,将我拉了进去。只是我的目光,却放在诚贵妃身上未曾离开,直到拐角再看不见。
翌日一早,刘佳沅沅的尸首便消失不见,那满地的鲜血亦都清洗干净,洁白无垠的大理石地板一如既往,就好似从前没有被血染过一般。然而自始至终,颙琰都未曾再提过诚贵妃一句,看过她一眼。
“都道伴君如伴虎,诚贵妃今日之果却真是应了那一句。”凤霏拿着手中的刺绣,一针一针的缝来绕去。我抬眉,看她绣的鸳鸯戏水,倒是灵气逼人。嘴上淡淡回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依我看,最得意的怕是皇后了。皇后与诚贵妃一直势同水火,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便消灭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皇后岂不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忽然想起上次在钟翠宫皇后话中有话,凝眉思索半晌,忽又觉得不对。刘佳沅沅至死也没有提过玉柔死因半句,凭着她跋扈的性子,若玉柔真是她下手谋害,她断不会忍气吞声,宁死都不说半句。
唯有一个可能,玉柔是皇后害死,想要借玉柔的死来诬害诚贵妃。只是皇后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颙琰早已下了决心要处死刘佳一族,而诚贵妃心比天高的气性亦断断不会忍气吞声的过下去。如此一来,却是多此一举。倒是白白牺牲了玉柔。
“娘娘,出宫的轿撵已经准备好了。”细蓉进来,提醒我道。我同凤霏寒暄几句,旋即坐上轿撵出宫。轿子停在成亲王府门口,我从轿中走出,只见柳如樱站在门口迎我。见我来了,忙福身行礼。“臣妾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我瞧着她身侧亦站着一个宛若芙蓉出水般的清秀女子,一袭青灰色宫装缎袄,上衬浅白印花雏菊图。面上不施粉黛,唇上樱红一点。却是面生得很,见了我,自是盈盈施礼。“臣妾富察氏参见清妃娘娘,娘娘吉祥。”
素闻成亲王爷早年迎娶一位嫡福晋,满腹诗书气韵芳华,却从不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亦只含眉微笑,“福晋不必多礼。”说罢,众人簇拥着我朝府中走去。
“娘娘,王爷今日不在府中。妾身代王爷招待娘娘,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望娘娘宽待一二。”富察闵兰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清新可人。我微笑点头,示意她不必拘谨。在成亲王府待了半晌,又用了膳。这才提议去柳如樱房中小叙一番。
来到柳如樱房中,只见她打开檀木衣柜,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双手被捆绑在衣柜之中。我诧异的看着镜中熟悉的脸庞,若柔似乎亦认出了我,嘴巴依依呀呀却不知说着什么。柳如樱把她从衣柜之中拉出来,对我说道。“娘娘,你看。若柔如今成了这个样子,说不出话来,任我如何问她,她都只能依依呀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那她能写字么?”细蓉问道。却见若柔抿唇摇头,柳如樱低叹口气,“我都问过了,只可惜若柔不识字。”细蓉蹙眉打量若柔片刻,忽然眸光一亮。“有办法了,娘娘,咱们可以用排除法来排除谋害娘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