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去寻她婶子,秋珊也不敢给姚玉离洗澡了,赶忙将染血的小衣收起来,给姚玉离重新换了身衣裳,心疼的搂在怀里哄了又哄,心里头将那伤害孙小姐的人千刀万剐了一遍。
过了会,莫氏房里来了人,来的是王妃屋里的管事冯妈妈。冯妈妈带着一大堆赏赐来,说是王爷王妃赏的,又与莫氏寒暄了一番,最后说王妃娘家的嫂子来迟了,方才没赶上瞧那对龙凤胎,这会叫冯妈妈来接两个孩子过去,给王妃娘家嫂子瞧瞧孩子。
金陵王妃的娘家是洛阳的王氏,与已故世子妃谢云舒的娘家长安谢家,并列为天朝最绵延悠久的大家世族,皆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出了无数大小官员,还有那句流传市井的诗句王谢堂前燕,指的就是这两个家族。金陵王妃的娘家嫂子周氏,正是王家的当家主母,身份显赫尊贵。
人家王家的主母千里迢迢来参加她儿子女儿的满月宴,这是给了莫氏天大的面子。莫氏一听这么尊贵的客人要瞧她生的龙凤胎,自然是乐的不行,哪里敢拿乔,赶忙让奶娘们抱着孩子跟着冯妈妈坐软轿走了。
秋珊抱着姚玉离,夏荷抱着姚玉秦,姐弟两个一齐被接到了王妃院子里。
金陵王妃正和娘家嫂子说话呢,就见下人来通报,将两个孩子抱了进来。
周氏逗着孩子哄了会,又赏了好些东西。周氏今个刚赶到,旅途劳顿,王妃就叫人送嫂子周氏去休息。而后屋子里就只留了王妃屋里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两个奶娘抱着两个孩子。
“快快,让我瞧瞧笑笑身上。”王妃也不避讳夏荷在场,面上泛起了焦急的神色。
看来当时送到莫氏屋里的四个奶娘,都是王妃的人。姚玉离仔细揣摩着王妃的脸色,方才她娘家嫂子在的时候,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在担心婴儿的伤势。现在周氏走了,她才表现了出来。
若非城府极深,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姚玉离晓得她这位前世的婆婆、今生的祖母,从来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今个这事撞到了王妃手里,王妃心里头也该有自己的计较了。
秋珊将孩子放在榻上,解开婴儿襁褓,将姚玉离后腰上那处几不可察的针眼指给王妃瞧。又将怀里染血的贴身小衣拿了出来,道:“奴婢发现孙小姐衣服上有石榴籽般大小的血迹,再仔细一瞧,竟在后腰上发现了个针眼。”
王妃脸色铁青,看着贴身小衣上的血迹。那件百家衣颜色混杂,若非眼尖,还真不容易发现上面还有那么一小块暗红的血迹。而后王妃又俯身瞧着姚玉离的腰,用手指轻轻在针眼附近按压。姚玉离很配合的“哇”哭了出来。
“伤口还在疼,看来是刚扎不久。不过瞧着针孔不深,也没异样,这伤该是不碍事的。一会叫个大夫来瞧瞧。”王妃心疼的手指一哆嗦,眉头紧锁,“只是谁这么恶毒,竟然对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下手!?”
冯妈妈摇摇头,道:“这就不好查了,今个接触过孙小姐的人太多,若是有人趁乱,拿涂了麻药的针扎孙小姐一下,这也无从调查啊。”
金陵王妃屋里的妈妈婆子,都是人精,秋叶秋珊想到的,她想一下就点了出来。
“哼!查不到?我就不信查不到!”王妃一手狠狠的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咬牙道:“敢在我金陵王府里放肆,还伤我的笑笑!若是叫我查出来是谁,定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给我查!今个谁都靠近过孙小姐,列个单子出来,一个一个查!记得不要声张,这内宅的丑事传出去,污了我姚家的名声。”
“是,奴婢省的。”冯妈妈道。
姚玉离安静的躺着,观察者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将她们的每一个神色都尽收眼底。她晓得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抓不到证据,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的,但是只要祖母知道有人想害自己,这就足够了。
在姚家后宅,王妃就是最大的靠山。虽说她久病未愈身子大不如前,不理庶务,已将后宅的管事权利交给二房莫氏。可是她毕竟是王妃,是婆婆,是姚家的主母,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收回她给予莫氏的一切。
总归,姚玉离晓得,若她能得到祖母的庇护,她在姚家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今个这事你们做的很对,都有赏。秋珊,夏荷,你们往后仔细照看点孙少爷和孙小姐,莫在出任何差池。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来告诉我。”金陵王妃叫奶娘们越过莫氏直接向自己汇报,看来她心中对莫氏也隐约起了疑心。
只不过人都知道,虎毒不食子,几乎不会有人怀疑莫氏会去伤自己刚满月的亲生女儿,金陵王妃自己也是做娘的人,有儿有女,疼自己亲生女儿也跟疼心肝宝贝似的,她带入一下母亲的角色,也不会相信是莫氏做的。
姚玉离不指望此时祖母就看破莫氏的真面目,她只要王妃对莫氏生出疑心就够了。
因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怀疑,一旦种进人心里,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和环境,迟早会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姚玉离需要做的,是蛰伏,是等待,是不动声色的给这颗怀疑的种子浇水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