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强,拣尽寒枝不肯栖还算好的,如唐之薛涛,和元稹诗: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易将趋日,同心莲叶间星际之永恒传说。早有双宿双飞之想,却终是露水姻缘朝生暮死!处弱,所托非人者屡见不鲜!如陈圆圆,寻献入宫战乱频仍归田府,遇吴某再适,李自成破北京三易其主,吴某冲冠一怒复归!此二者当称可叹,可怜,尤有可恨者!”
“奇货可居绝不轻卖,世人稀难得之货,车载来此但谋一面,于其人却偏做高竖匮藏状……魁首追究是要卖的!”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弘皙笑到畅快,“所谓做了**还要竖贞洁牌坊,便如江南之黄宗羲、顾炎武二贼!”
“学生实难苟同!”李绂一个头磕在地上,脑海中的那篇云雾终于因为弘皙嘴里的**一语如风散,尊重,弘皙缺少的是对世子孺人的尊重!
《周礼》有载:天子六卿,四曰儒,以道得民。《说文解字》讲,儒者,柔也,出自司徒之官,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讲的再彻底一点,最早的儒生也叫术士方士,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所谓儒人方士其实是一回事,这些人从殷商开始从事的就是丧葬事务,最多高级点叫神职人员。
直到宗师仲尼,留意仁义,综述尧舜宪章文武,写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才有经世之学。儒者依此而行,忠君爱国守正恶邪,泽及当时名流后世,到汉武帝,贤者董仲舒以大一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千年以往,儒家儒学已经与朝政相辅相生,而弘皙贝勒……须知当世俚语中有下九流之说,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楼王八四流龟,五流剃头六擦背,其娼八道九流吹……依他说娼妓还文风侃侃讲读书人却一语而过,这态度,分明,分明是把儒生与娼妓相比还高看了!
如此复礼,如此行人?
这可是三代之主,李绂的嘴唇一阵哆嗦,是气,是心忧,更有胆颤骨寒,“学生以为,儒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身,圣人之道,有仁义礼智信,有忠孝恕忠孝悌节,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纵万物有同理,贵人怎能轻贱至此!”
“你倒还是个聪明人,”弘皙笑呵呵道:“但你还是错了,爷轻贱的不是儒家思想而是假托儒家的那些王八蛋!”
“先说那顾某,博学于文却屡试不中,一怒之下放出狂言说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败坏人才胜于咸阳之郊,偏是于崇祯十六年捐纳成了国子监的学生,食言而肥吧?任兵部司务,本是抄写的杂役却说什么须知六军出,一扫定神州,人为到职就搞出了一堆军制论、形势论、田功论、钱**的笑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得着你来多做聒噪?”
“取道就任途中南京已破,投了一拨流寇就以为戈矛连海外,文檄动江东?嘉定陷落又潜昆山,昆山未失预先逃亡,以此报国恩?遥授兵部主事,国难于此却守新丧,梦在行朝持戟班,是忠孝不能两全还是智者不立围墙?”
“与陈子龙等策反吴胜兆败露,几事一不中,反覆天地黑,陈子龙投水自尽,顾某离家亡命,抛亲舍家去鬓毛作商贾却自比精卫,说什么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他真的不绝呢!”
“顺治十二年关押,本朝七年再次入狱,十年游京师赴宴熊赐履家,十七年开博学鸿儒科,未曾招便三致信掌院院士叶方蔼,七十老翁何所求,遗民犹有一人存,怕是担心朝廷把他忘了吧?”
“有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以死明志,有于谦粉身碎骨只留清白杀身成仁,有文天祥伶仃洋上舍生取义,这位呢?号遗老,撰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撰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再撰人君于天下不能独治,啧啧……”
当日康熙提到这俩名字曾泪流满面,弘皙少不得找人打听顾炎武之的生平事迹,也亏得穿越者的福利有过目成诵一条,桩桩件件附以顾某手书《日生论》,骂的狗血喷头,“自以为什么蒸不熟煮不烂的铜豌豆,我呸,怕死的滚刀肉罢了!”
咚!李绂的脑袋狠狠的磕在地板,以头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