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以您老之尊崇尚无惧色微末小吏焉敢落后,”说话的是三十九年的状元汪绎,折扇一收,“顾炎武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晚生虽不耻其人却生不能求荣、死不能取节,但这话还是认可的,事关我士林根基,护教崇圣当是每个读书人的责任星际法师行TXT下载!更莫说晚生胪唱之日口占一绝:归计讵谋千顷竹,浮生只办十年官,而今三年已过富贵浮云早尝,做些许牺牲也是幸事!”
“些许?”
韩菼捻捻胡须,其余三位目光也疑惑,此番出头是与皇上争高低的,除了牺牲之外连玉石俱焚都不用想,些许?
“诸公莫急么,晚生所谓些许并非苟且偷生之意,”汪绎淡淡一笑,“孔圣六十七世孙孔毓珣此刻就在晚生车中,有此奇兵,诸公以为皇上会如何处罚我等?”
“妙哉!
四位状元公抚掌叫好,尊儒莫过崇孔,千万人读书孔家只有一门,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历代只有加封恩宠何曾有罢黜惩戒孔圣至亲的说法?有孔毓珣在前,哪怕事不成皇上又会何如处置大家?首恶不论重罚从犯,等着刑部给事中再给封驳一回圣旨么?
说话间,人潮有如江海翻卷般亮开道路,一黑一白两匹马自远而近,有眼尖的发出惊呼,“弘皙来了!”连世子或旗主的称呼都没了,其尊敬可想而知了!
“老夫去会一会这个黄口孺子!”
韩菼愤而蹬车,他说的会是会车的会,就见韩家这辆挂着朱缨铜铃的双辕马车在马夫的扬鞭中奋蹄而行,一阵銮铃过处横到了德胜门前,恰恰挡住了弘皙二人的去路。
弘皙往左,它便前行,弘皙往右,它竟后退,三番两往,就像廉颇当街围堵蔺相如左右不能进,周遭一片叫好之声,“状元公,好气魄!”守城门的兵丁面面相觑,悄悄的隐没在人群最后。
韩菼此举本就是意气之争,所谓意气,本就缺乏理智,是主官偏激产生的任性,不发出来要憋死人,发出来不让人知道是自己干的更得憋死人!周遭人一叫好,忍不住撩开车侧的窗帘频频挥手。
“宗仁,那老家伙又是谁?”弘皙眯着眼勒住了大黑马,一回两回还当你驾驶技术不精,周而复始还有叫好的有冒充伟人的——不用问,这是这是直接上来打脸的。
制怒不是任人踩,弘皙气,他打算问明了姓甚名谁琢磨怎么收拾一下,弘皙的马更气,它来的很直接!
大黑马是康熙赐的御马呢,乌黑四蹄雪白,额中一点如目,别名乌云盖雪,被捉之前原本也是马王级别的,赐给弘皙也没少折腾。人有气节马也有脾气,铜铃大的眼珠子瞥一眼那拉车的白马——如此夯货也敢挡住大爷的去路?一声乌云盖雪长嘶鬃尾乱炸,碗口大的四蹄踏在地上,蹄铁竟然敲出了火星!
动物与人不同,人或许能在精神支撑下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动物只能服从本能,猛虎出山百兽避走,大黑马一咆哮拉车的那白马腿一软险些卧倒,车夫一急辫梢一扬却落在马眼之上。
白马猛地一低头拉着双辕车向前便冲,人不扬鞭马自奋蹄只有一种解释,惊了!
马惊了,车上坐客跟旁观的却都慌了,韩菼只来得骂了一声不知对象的“混账”,就被猛地一颠摔在车内,旁人却清楚看着裹着铁条的车轮从被拖倒的车夫身上轧了过去,瞬时,人散如落潮!
“活该!”张宗仁狠狠的呸了一口,转而嘎嘎一笑,“爷,这得算小快意吧?您说这一路奔出去得轧死多少?”啥叫自作孽不可活?韩老状元!啥叫上天眷顾,眼前的爷就是,敢出头就挨收拾,大伙都看着呢,咱可没动手是你自己倒霉,怎不快意!
“我觉得还应该更快意一些!”弘皙双腿一夹,乌云盖雪衔尾耳追顺手还夺了一个城门丁的手中长枪,追到双马并头,弘皙立上鞍桥,扬臂仰身愤而一甩,长枪自马背入自两前腿而出,轰隆倒地,韩状元也滚出了马车!
“乐极生悲便如你等,老状元以为否!”打脸打在当面,这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