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胤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小就是阴翳的性子,长大办差又是冷面阿哥,这下板起脸来,胤褆也有些打怵,悻悻的在床头一拍,气哼哼的不再言语,却把怒气发在福寿膏上,吐云吐雾中整张脸都被笼的朦胧起来!
“八弟,二哥如此倒行逆施,朝臣们呢?上书房的重臣们呢?他们怎么说?”
“朝臣?还重臣?”胤禩不屑的嗤笑,“太子亲政,连番几手组合拳,朝臣们怕是都懵了呢!自顾尚不暇,谁还敢做杖马之鸣?”
“嗯——”
诸位皇子的目光瞬时又集中到胤禩身上,听他娓娓诉说今日发生的一切,到最后,整个承露轩内已经是鸦雀无声……
还说什么?胆大妄为的年羹尧遇上急中失措的阿山,江南道御史被杀偏又是郭琇告状,盗卖国仓储粮的案子牵扯上历任的两江总督才叫是滔天大案呢!
若是皇阿玛当政,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理念下,怕是手高抬,杖却轻落,首恶必诛,杀一儆百,可亲政的是太子,佟家之子敢放出豪言并满京城的流传,要说背后没人推波助澜才怪呢!可不管是谁都隐瞒不了太子吐故纳新的本意,他连接口都找好了——办理军机处就是要取代内阁的!
如此两手在前,不管朝臣们是担心受了牵连还是排除出权力中心,怕除了忐忑就是惴惴不安,谁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挨打的阿哥?
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但福寿膏的买卖收归国有了,以忘情楼一日三五万黄金的进项来看,太子必让将这摇钱树发扬光大,或不用太长的时间,户部真要上书请修藩库存金了!那时候,就算皇阿玛痊愈又能如何?
老大老三早受过重挫,虽然复起却还没缓过劲儿来!老九与那小哥俩都是习惯以别人马首是瞻的,即便小十四有些许想法,离着成气候还差的远呢!除了喝骂老天不长眼,还真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
彼此相对皆无言,兄弟们以后就在这承露轩等着太子登基的雨露恩泽吧!
唯有胤禛,二目低垂却坚毅如石雕。这不仅仅是性格使然,更因为抉择艰难!
在场的诸位皇子中,全历热河清凉殿的只有他跟老十三,老十三如何想他不确定,但他决不敢忘康熙哭诉中那句“朕若心意有变,你就是……”,于政治而言,任何的一线希望可以展开妄想,正因如此,他才甘愿顶着绿帽办差,借着弘皙开府的机会送佛经表心意,更推拒差事安心治病,他等得就是皇阿玛的心意再变!
如今太子逼迫君父、残害兄弟,亲政第一件事更是将康熙盛世搅得满朝自危,皇阿玛若醒来,恐怕不仅仅是变心意吧?偏是……头一回耐不住,这一回却身残,赶不上,徒呼奈何!
但他赶不上却不等于别人赶不上,他能做替补一就有替补二,比如八弟胤禩!
拉起八爷党的队伍,有阿哥帮衬,有上书房大臣为助力,怎么可能没有皇阿玛的默许?圣眷在前,腿伤而复原更有点“天佑”的意思呢!即便除了宗籍,可收回来不也是皇阿玛一句话吗?
舍之难,才不愿把秘密与旁人分享,但也知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咬牙打破沉默,“八弟,你有何打算?”
“打算?”胤禩捶了捶自己的右腿,自嘲一笑,“四哥以为一个除了宗籍的人还有资格做打算么?”
“果真如此?”胤禛之所以被人形容为阴翳,就因为他这种咬人一口入肉三分的执着,“八弟若是自甘堕落,以寄人篱下为奴做美差,四哥也就懒得再说什么,若有机会,还请八弟帮其他兄弟进来,四哥有些事有些人要托付!”
“呃——”
胤禩那叫一个尴尬!
不为三分利,谁肯五更起?除了一个老九,他恨不能其他人永世不得翻身呢,冒险进来雪中送炭,就是想从万念俱灰的兄弟们讨些便宜,老四明说“有些事有些人”却要托给别人,这不把他馋死么?可谁让他自己装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疼都不能说!
“行了吧老四,什么时候了你还逗闷子?”为他解围的却是胤褆,从身上掏出一块黑魆魆的木牌,不舍的摩挲几下,“老八,大哥这回怕是真要在这承露轩里养老,这东西留着也没用,西郊的鸿运镖局里有一批跟着哥哥厮杀的老兄弟,怎么收复就看你的手段了!”
“大哥尽管放心!”胤禩双手抱拳,“额娘那里小弟会多进孝道,大哥但请宽心!”
或是被胤禩触及了伤心事,胤褆叹口气不再言语。有了他做开头,剩下的一切就是顺理成章了……
满载而归的胤禩离开畅春园时挺胸抬头,带着兄弟们的托付,腿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冲喜,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