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一直在继续,哪怕太孙昏迷,太子妃薨亡,太子来鸠占鹊巢,头一回见面交浅言深,邬思道以水作喻差不多可比拟伯伦楼的插标卖草(详见160章,拭目,霸王已别姬),除了不想那些华章或计谋在肚子里发霉,邬思道更明白,保太子就是保太孙!
留心的当记得邬思道为皇上批寿一段,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当然不为“自语”证明高深莫测,他是说给太子听呢!可——小尹也就罢了,旁边那些伺候的人选呢?太孙无非是杖毙了几十个毓庆宫的内侍,你们有必要守口如瓶?
懊恼最后化作赧然一笑,他想明白了,太子的“孤行”也是后路呢,只要太孙无虞,太子废也不废,试想太孙登基,还不得追封亲父?
保太孙就是保太子,心高气傲的他被太子上了一课,更深切感受到一点,对于君王这种怪物来讲,为了江山社稷,什么亲情血缘都可以罔顾!
以此为出发,他断定皇上也在装晕,也分析透了皇上装晕的缘由——他老人家既要用太子又随时准备牺牲太子,一旦皇上临朝就是与太子翻脸之时!
保太子亦是保太孙,这样的结论不必明说!
烧楼不算事儿,尽管太子把这忘情楼做钱袋子,但太孙只需将福寿膏毒害世人的“实验”再做一遍,死个三五人,事实自然大于雄辩。但烧楼把已死的太子妃烧出来就是事儿,还是大事儿!
为皇父,欺瞒天下,欺瞒太子,此举可比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拿住石玉婷也就拿住了皇上的软肋!如何不欣喜?
至于眼下,在太子太孙的“合力”之下,皇上竟然驾崩了!只要控制住局面,连石玉婷都不用考虑了!
或者有人要问,以孝治国,大逆不道莫过欺师灭祖,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弄得血淋淋的,太子还妄想一手遮天吗?
遮天,或者说隐瞒消息的事想都别想,就拿皇上身边这些侍卫来讲,连狼曋这样的贴身侍卫都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更别说其他人了!于危难时刻做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空话!
再加上这些年皇子们龙争虎斗,谁还没在皇阿玛身边安插几个亲信眼线?邬思道确信,用不到天亮,皇上驾崩的始末就会传遍京城!
逼死阿玛的太子能登基吗?即便众望所归怕也是白日做梦,更莫说是胤礽——残虐手足,皇族间没了助力,查两江,成立办理军机处,更把矛头指向了勋贵旧臣,须知朝廷天下不止是君王的,还有一半属于朝臣勋贵!你不让人家好过,别人凭什么让你舒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最质朴的相对论!
以太子的大逆不道,有人扯出造反的大旗都不过分!
谁让康熙老爷子龙精虎猛呢,除了成年的,未成年的皇子还有一堆呢,灭了他这逆臣贼子,随便扶持一个也不是可能,而大清可不缺少幼主登基,大臣辅政的例子!
但这中假设要成为真实,邬思道这国士也就白吹了,所谓阴私险狠,不止有阴私更重险狠,都说富贵险中求,还有什么富贵比得上一步登天?
太祖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太子手里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刀剑于前,何人敢做杖马之鸣?
枪杆子,眼前的丰台大营即是!领兵带队的是张玉祥,而张家的小侯爷曾经做过皇太孙的亲随!剩下控制京城的步军衙门里,左翼总兵隆科多足以!
“邬先生,”弘皙还沉浸在懊悔之中,既是皇太孙就要认可天家伦常,以孙弑祖这样的罪名总让他心里发虚,连阿玛说什么都没有留意,自然也不会注意到邬思道的异样,一开口,眼圈也微红,“我只想——!”
“太孙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邬思道的杖头顿地,“重要的是太子想什么!是奋勇伯张玉祥想什么?还有步军衙门的隆科多!”
为国士当如国手,走一步看三步,太子与太孙虽能相互守望,但邬思道肯定不会混淆了主次,他必须要防着太子壮士断腕。试想,太子若当即擒拿弑祖的弘皙,岂不是内外光鲜?
“您现在只需要往张玉祥身前一站即可!至于其它——”邬思道冷眼远望着呆坐马上的张玉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君王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