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是,雍正承认,巩固太子位,弘皙的拳打脚踢绝对是基石性质的,但其作用也只是基石。自己即位,前提必须是皇阿玛驾崩。而驾崩——弑父成了雍正心头的一根刺,提不得说不得,却让他本人备受煎熬。但也正是因为这煎熬,让雍正以为即位是“自力更生”的结果,与旁人无干的!
熊赐履把功劳全归结到弘皙头上,煎熬不就成了一场空?
“熊赐履,你狂妄!”雍正脸面涨红,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人嚯的立起来,两步走到金台边缘,若不是台面稍高,他恨不能一个飞脚下去踹死这老东西。
“许太子以重权是朕一人而决,焉容你胡言乱语攀扯他人?你分明是妒忌索中堂坐下有位才故意挑起事端!朕告诉你,有朕在,妄想!”
好在雍正还保存了一丝清明,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但也因为愤怒,他被脑海中的惯性思维支配——把敌人的智商拉低到与自己相等的水平,然后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对其展开群殴!
“还要说什么种隙,讲什么奸臣,佛祖说心中有佛所见是佛,以朕看,分明是你年迈混悖心胸狭隘!”人焦躁的来回走了两回,猛地一停,冷冷再笑:“你太子说你是三朝老臣你就以三朝老臣倚老卖老么?告诉你,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太子也是朕的太子,以你这般心性,朝廷虽大,也没你的立锥之地,你给朕——”
“皇上息怒!”
眼见雍正就要把那个“滚”字吐出口,索额图慌忙跪倒。
熊赐履被骂的狗血喷头,对他来讲绝对是“喜大普奔”的事儿,但他不能也不敢让皇上的言辞如决堤之水般肆意,毕竟,熊赐履的资历与实力不会因为皇上的怒或不怒而消散,自己忌惮,皇上也当正视的,真要把这老东西羞愤之下,来个士可杀不可辱,一头撞死金阙,那些以清流自居的文人骚客本就以效仿前贤逆龙鳞为幸事,再有了为师报仇的由头,还不得汹涌而起?真到那时候,一时的快意就成了塌天的祸事!
“皇上息怒,熊大人的言辞虽激烈,但他是一心为我大清千秋万代筹谋,请皇上念他三朝效力的尺末之功,恕了他的失仪之罪!”索额图重重的磕头:“臣更请皇上册封熊大人为太子太傅,有他悉心教导,太子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索额图的求情,因为牵涉了自己更显得情真意切,而册封太傅更属于主动改变计划,按照先前的预算,给太子“削权”之后还要加上“紧箍”的双保险。
按照惯例,太子当有六师,分别为太师、太傅、太保,以及三位的副手少师、少傅、少保。虽说在历朝的惯例里,做君父的因为担心顶着太子标签的人太过宽泛,只是册封一两个近臣既为辅佐又可监视**。更多的则作为荣誉追封忠烈之臣,但也没规定不允许封给活着的不是?更何况圣祖康熙册封太孙的时候就开了先例!
知道弘皙搞事的水平高,为他准备的六师也高,计划中,索额图是太子太傅,佟国维是太子太保,至于太孙太傅张廷玉则是太子少傅,太孙王万祥则为太子少保,太孙太师原琦则为太子少师。
这还是又说法的,太孙变太子,尊荣也高,满朝之中怕也只有索额图、佟国维才能衬得上太孙的身份,而这两位既为上官又是满人,对上张廷玉与王万祥两位的组合必定完胜。至于那原琦虽是满人,可闽浙之地远在天边,有必要搭理吗?有异议,大可把他调到京城来,看他究竟舍不舍得放弃封疆大吏!
如今,为了朝堂上君臣的体面,索额图忍痛把太子太傅的位置抛出来,是要提醒皇上,咱们进入下一环节吧!当然,抛之前他也有算计,无非是教书育人的事,就让熊张二人沆瀣一气吧!搬来空置的太子太师正好自己来做!
“熊某用不着你在这儿惺惺作态!”熊赐履这一回到不曾看穿了索额图的算计,但这并不妨碍他与索某的泾渭分明,一转身,撩袍跪对雍正:“皇上,圣祖在时,老臣就早有辞朝之意,是圣祖再三挽留才留作顾问,如今蒙皇上驱逐,老臣自当领旨!不等雍正再说什么?熊赐履从衣袖中摸出一本黄缎面的奏折:“临行之际,特上《三习一弊疏》,此疏也当是老臣最后一点心意,惟愿我大清江山万代,福泽绵长!”
有本必接,是大清的祖制,哪怕气氛紧张,魏珠儿也不敢怠慢,悄没声的接过来放到书案上,又悄没声的退下。
台下的熊赐履送出奏折也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解了皇上的后顾之忧,为君臣相携留了体面,他大可事了拂衣去,做一个千古名臣的典范。
此举一出就连索额图也衷心道一声佩服,不顾方才被“喷”一把拉住熊赐履的衣袖:“静修公,您不能走啊!”
“放手!”熊赐履用力一挣:“熊某临行之际更有一言送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尔要小心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