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倒也不怕祸从口出,这薛宝钗跟荣国府并无实打实的关系,好歹她还姓贾,这事儿说出去,自己怎么着也能站住脚。再者,就是真出了事儿,闹了起来,她也有本事让一切归于平静。
这会儿正尴尬呢,就见王妈妈端了燕窝粥过来,服侍着迎春用下,迎春也不客气,探春见了,忙笑道,“这粥可真想,二姐姐饿了快些吃吧。”薛宝钗淡淡扫了眼王妈妈端来的燕窝粥,抿嘴笑了笑,道,“闽小记云:燕取小鱼,粘之于石,久而成窝,有乌、白、红三色,乌色最下,红者最难得,能益小儿痘疹,白色能愈痰疾。因为这燕窝最好的应是血燕,最是滋补养身,我那儿还有些上贡血燕,我也不大爱吃这些,若是各位妹妹喜欢,赶明儿让人送些给你们。”
探春听了,忙道,“宝姐姐就是大方,怪道这府里的小丫鬟们最喜欢在姐姐身边凑了。”
林黛玉跟惜春坐一块儿,相互咬耳朵,说着私密话,迎春吃完燕窝粥,倒是薛宝钗有了几分佩服,别的不说,就这忍功,也是万人所不能及的,若是命好,保不齐也能有个景秀前程。
薛宝钗话音一落,见只有探春一人附和,咬了咬唇,纵是她,难免也觉得有些尴尬,余光扫了眼迎春,这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虽说是公侯千金,但也不过是个庶女,在她面前拿什么架子。
惜春到底年纪小,听她们在那儿耍嘴枪很是无趣,拿着迎春的棋盘,就缠着林黛玉跟她来一局,虽说惜春善画,但旁的也不是一点儿也不会的,只不过没有作画那般精通罢了。
探春见了,忙也招呼着薛宝钗品鉴她写的字,如此,就见着林黛玉跟惜春斜坐在软榻上下棋,探春在临窗雕花木桌上练着字,薛宝钗站在一旁说着话儿,指点一二,迎春端着茶盏一旁看着,若不论那些小心思,光看着眼前这景,还真是怡目怡情。
众姐妹不过刚玩一会儿,那边贾宝玉就带着袭人匆匆跑了过来,见着迎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脖子一缩,但到底没有退回去,难得碰到这些姐妹一块儿,他纵是死也甘愿的。
袭人帮他拖下披风,贾宝玉埋怨道,“各位好姐姐,既然聚在一处,怎么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加了我,岂不更有趣些。”
探春捂嘴笑道,“宝哥哥可真是会自说自话,愣是将自己夸得没边了,咱们姐妹嬉戏,怎敢打扰宝哥哥做经济学问,咱们姐妹几个还等着见宝哥哥打马游街呢。”薛宝钗听了,亦笑道,“三妹妹今日倒是说了句正话,宝兄弟是个男儿,自该有一番报复才是,到时候也好光了荣国府的门楣,全了长辈的一番爱护之心。”
贾宝玉一听仙子般的宝姐姐跟三妹妹一张嘴就是那些个经济仕途,白白糟蹋了仙子般的样貌,心中不喜,当时脸色就不好了,直言道,“我最是不喜那禄蠹之类,每日里讨巧钻营,白白浪费了这一生。姐妹们这般好的样貌,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免的脏了自己的嘴,污了别人的耳朵。”说着看了眼林黛玉,只觉得还是林妹妹最合自己心意,不会说那些糟心窝子的话。
贾探春跟薛宝钗一听,脸色一僵,探春还好些,毕竟也不是头次听宝玉说这种混账话了,薛宝钗却不然,之前只觉得贾宝玉这人温柔体贴,不似一般粗鲁纨绔,又有薛蟠比对着,薛姨妈夸赞着,自是对其高看一二,只今日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薛宝钗心中的热情一下子也冷了几分。
袭人一旁见贾宝玉又开始胡诌,少不得上前告罪,又拿着贾政恐吓贾宝玉几句,林黛玉等人一旁听着也没察觉个不同来,迎春一愣,而后抛开不提,倒是薛宝钗存了心留了意,此后高看袭人几分,此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