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狐狸精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但在他们走之后,皮母地丘却再也找不回原本的宁静。无论信与不信,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已经在众人心里扎了根,震惊之下,他们只顾得上想着那些话的意思,却又不敢来问有妖,唯有在心中妄自猜测,惊疑不定。
有妖何尝看不出大家心中的慌乱,可是能说的她刚刚已经说过了,更多的,她无话可说。
“红绡。”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声音里也染上些倦意,“叫彩织去探探外面的风声,你和西楼守住西面,剩下的……”顿了顿,她看向四周的小妖小怪们,“我会稳住大家。”
“有妖!”急切之下,红绡又像从前那般叫住她,然后慢慢走上前,扯住她的手低声劝道,“这事不急,西楼会稳住局面的,你先歇一歇……听我的,歇一歇。”
很久之前,红绡便结识了有妖与管唯,对于狐王一事的经过也很了解。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为何难以启齿。刚刚那些人故意说起那些话,无异于在有妖心上的伤口再捅上几刀。可是任由外人如何评说,有妖却不能对此多加解释,因为多说一个字,也是难堪。
不是她难堪,而是管唯。
比起真相来,有妖宁愿让世人认为管唯忘恩负义。
“我不会说的,永远也不会。”看着红绡那担忧的神情,有妖反倒勉强自己咧了咧唇角,“你莫忘了,我也曾是个凡人。妖的规矩和大忌,我不在意。阿唯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逞一时口舌之快。”
但是红绡说的也没错,她确实该歇一歇。先歇一歇,再想想如何解决眼下最大的那个难题。
比起众人对管唯的猜疑,她更该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什么?”听说这个消息时,瑶光连昨夜的气恼都抛在了脑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谁泄的秘?”
陵歆被贬一事在九重天不算秘密,但在下界绝对称得上机密之事。一来天帝也嫌自己麾下的得意将领丢尽脸面,二来陵歆的仇人遍布四海八荒,若他受了重伤又流落下界的事传了出去,定会惹来数不清的麻烦。说到底,天帝还顾忌着对方魔族储君的身份,不罚不行,罚了也要明里暗里的袒护着。这不,陵歆前脚刚走,天宫就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将此事传出九重天。
可是眼下就连狐族的那些小狐妖们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听说皮母地丘已经抓到了陵歆,到底是谁泄漏了这个秘密?
明明他们还未将当年那桩大案的真相打探出来,竟然又来了一桩麻烦事。
“你先别急。”瑶光也被这数不清的麻烦事搅乱了心神,明明嘴上安慰着有妖,自己却拿不出个主意来。
反倒是看着他在屋子里团团转的有妖未见丝毫慌乱,她垂眸看向桌上的地形图,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攻守之势,最后定下了对策,“猗天苏门和凶犁之丘最难缠,若是……”
话未完,便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是属于彩织的。瑶光过去开了门,便见那小彩鸟正扑腾着翅膀上下飞着,边飞边向陵歆啄去,“你站在门边做什么,是不是想做坏事?”
陵歆一面躲闪着,一面看向了屋子里的人,“我只是想敲个门。”
说完,他不等瑶光重新将门关上,便用手扒住了门缝,急急忙忙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知道管唯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这话成功让屋里屋外的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这屋子是设有结界的,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故此,他也不清楚屋内的瑶光和有妖正在忧心另一件事,只当他们仍在想着如何应付那群狐妖。而只要一想到刚刚那些狐狸精所说的话,他犹豫了许久,仍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知道的,管唯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哪怕所有人都不信,他也信。
“砰!”有妖将手按在桌子上站起身的时候,几乎要将桌面拍出一个裂痕来,可是她却丝毫不觉手掌麻木,“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才见了他一面便杀了他,你只知道他道行远不如你高,知道他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然怎么会死在你的手上?”
又来了,一次又一次,比那些狐妖们的挑衅还让她恼怒的,无疑是眼前这个人的古怪。
对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笑了,明明是袒护管唯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却只让人觉得讽刺。
他有什么权利这样说?
房门半开半合的,陵歆就站在那个缝隙之间,只露出了半张脸面对着他们,任她将心中悲愤宣泄完,这才慢慢敛下眼眸,轻声道,“当年在锁妖塔里,其实是他赢了。”
“什么?”瑶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与管唯在锁妖塔的那一战,其实是管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