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切总有要了结的时候,到了那时,身边这个人又该何去何从呢?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前行的方向,现在想想,天地虽大却毫无归处的明明是谂酒。
自由虽好,有时却也会让人为此茫然不已。
她所问的问题,谂酒并非没有想过,可是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又有些迟疑。
“我想去人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很荒谬,可是当他还在锁妖塔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这个憧憬,直到顶着陵歆的身份被监|禁时,这个念头也越加清晰坚定,“陵歆的屋子里有许多书,都是他从人间带回来的,上面写了很多很多东西……红尘烟雨,现世繁华……我想去那里看一看。”
当年他认得的字不多,大多都是跟着菩萨的时候从佛经上看来的,而且从来不敢在菩萨面前展露出来,因为他不过是菩萨所养的一只坐骑,本就提防着他的菩萨只想让他尽好本分,“狗”就该有狗的样子。
后来他终于从锁妖塔走了出来,两百年的监|禁里,他也曾对着陵歆那些晦涩难懂的古籍唉声叹气,但是最后静下心来去学去看,渐渐也有些着了迷。陵歆年少在人间生活时便有惊才绝艳之名,他学不来对方的才气,却可以从这些古书里对那凡尘烟火探知一二。
当一个凡人是什么滋味?精怪妖魔他见过不少,却少有像人的。直至三百年前,他见到了那个闯进锁妖塔的管唯。
对方的一言一行皆不似那惑人狡诈的狐狸,虽未能有幸投得人胎生而为人,管唯却是群妖之中最像人的那一个。正如西楼所说,人形即神形,所以这世间万物,但凡有了灵性的,都拼了命的想要化为人身,学人的做派,人的情义。可是到了最后,学成的少,因此害惨了自己的反倒有许多。
到底该如何变成管唯?谂酒曾苦苦想了三百年,直至来到皮母地丘,一个女子轻盈得仿佛一抹烟霞,从风雨中撑着伞慢慢向他走了过来,他才恍然明白了许多。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找寻的答案。
只是,他还需要很久很久的年月去弄清这一点。
当晚,两人留宿于祁山。
“我们这儿看着冷清,其实热闹得很,你们来的不巧,这几日其他人刚好出门未归罢了。”勾阵一向热情,不待夜深,便为他们张罗着住处。也是到了这时,有妖才发现这宅院里大大小小的屋子有许多,而且看上去都是有人居住的,只是今日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还有勾阵及那个古怪的男子而已。
到了晚间,出于要在这里住下的礼貌,有妖还是像勾阵询问了祁山之主在何处。无论如何,在别人家留宿时,总要当面感谢一下收留自己的主人。
可是勾阵却像是不懂她为何要这样问似的,茫然的呆立在那里,半天才怔怔道,“你们刚来的时候不就见过他了吗?”
倒像是故意要配合他这句话似的,白日里差点被他们认作勾阵的那个年轻男子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冲着两人摆了摆手,笑容很是明朗,“你们找我?”
有妖的惊讶不亚于得知陵歆未死之时。
从前她不过是*凡胎,如今也仅是半妖而已,自然是没有见过什么名震六界的大人物。可是无论怎样去想,那个传说之中的祁山之主也不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全身上下半分威严都无。
这样的师父,偏偏还教出了陵歆那样的徒弟,真真让人称奇。
听说这位祁山之主改名更姓之后的名字唤作祁凡,有妖还不知该怎样对其道谢,便见对方突然窜上前一大步,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后,笑意忽然加深,“道谢就不必了,要不要帮我一个忙?”
承蒙收留,报答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当有妖知道对方想要她做什么时,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踏入的或许是一个无底深渊。
据说,九重天的那位天后娘娘要摆宴席宴请众仙,其中自然落不下这个与天宫关系一向难以捉摸的祁山之主。也有一说,说是在这个宴会上,龙王要逼陵歆许下婚约。
这样精彩的场面,祁凡正是要邀她一起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