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了一半儿,情况突然有了变化,刚刚还保持距离的燕尾舰突然集体冲向澜阳号,迅速收缩包围圈,一直躲在燕尾舰身后的外星母舰,也壮着胆子往前拱。
不管外星母舰还是燕尾舰,舰身上的各种鱼眼都像节日里的彩灯一样闪个不停,数不清的光束恍若狂风暴雨,不停落在澜阳号上。
陈翊飞努力想象身在澜阳号上,风雨飘摇是什么景象,可他却无法想象被敌军团团包围,随时可能被敌军击沉的心情是多么的绝望。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是军队伟光正的那一面,在鹭州经历的一切也没让他失望,可如今他看到了什么?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薛毅飞仍在努力劝解:“小飞,也许你没办法接受,但你不是真正的军人,你以为跟电影里似的,当官儿的看谁不顺眼,就让谁当诱饵送死么?”
陈翊飞深表怀疑:“难道不是吗?”
薛毅飞摇头:“我不知道其他军队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这支军队不会,因为只要指挥员说出有这样一个任务,那么所有的参战部队,都会主动争取这个最艰巨,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任务。”
陈翊飞一愣:“为什么?”
“不为什么。”薛毅飞笑了,“这是传统,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我也希望是。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理由,那一定是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等陈翊飞消化一下才继续:“小飞,你信不信,开战之前,澜阳号上的第一个人都知道任务的详细内容,也都知道诱敌任务的危险性,你觉得,那些正在和敌人拼命的战士,需不需要你打抱不平?”
陈翊飞有点动摇,但很快就找到了漏洞:“你确定他们都是自愿的?就没有人不愿意?”
这一回轮到薛毅飞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确定,因为我从前也执行过类似的任务,我的心里其实也不是那么甘心,但我不会消极抵抗也不会抱怨,只会和我的战友们一起,努力完成任务。”
“明知是死也会?我觉得不愿意的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大家都不肯说,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就肯定有一群人站出来反对……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薛毅飞依旧沉默,依旧是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回应:“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那么一句话,你可以命令一个真正的军人去执行必死的任务,但你不能隐瞒真相。”
“我没听过,也不想听。”陈翊飞掘劲儿上来了,一副宝宝不开心,宝宝就要跟你顶着干的别扭劲儿。
“没听过也没关系,你现在听过了。”陈翊飞忽然笑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军人,他们首先是人,其实才是军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喜有怒,有担忧有害怕,会在私下里谈论女人,也跟所有人一样怕死,只不过他们比普通人更清楚什么叫责任,更知道什么叫荣誉,既有伟光正的一面,也有市侩的地方……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
有些话不是第一次说了,但除了这些,老薛也不知道说什么才有用。
陈翊飞没说话,只是看向屏幕上那艘被敌军团团围住,却依旧极力与敌军周旋的澜阳号。
那艘战舰上的战士们,是不是像老薛说的一样,明知任务极其危险,明知可能一去不回,却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毅然决然地走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