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让他们为之汗颜,也压根就没法插上一句口。
话题是那个刘主任先以致谢的方式挑起来的,他主动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给张士慧倒酒。
“来,张经理。咱俩先喝个三杯吧,我今儿来,就为了好好谢谢你。你这回真帮了我大忙了。”
张士慧喝了这杯酒,却赶紧捂上了。
“别别,刘主任。我知道你们山东人都实诚,可喝酒我不行,你们这即墨老酒后劲儿大。要谢我啊,你回头配货的时候,多给我发点茅台就行……”
“哎呀,我说兄弟,你这话也见外。我老刘哪次不先紧着你啊?可问题是,货源确实紧张。现在爱这酒的人不但越来越多,送礼的也都买这个。现在别说南方见不着了,上个月我们也断货了。库里上礼拜才刚来二十箱。你开口要,我可以给你一半,你要嫌少,五粮液、泸州老窖我再给你一样配五箱。但就有一样。你还得再帮我消化点‘中喃海’……”
这话张士慧可不敢接,他指着今天每张桌上都摆着的一盘免费香烟说。
“哎哟,我的哥哥啊。你这太难为我了。你们那‘中喃海’太难抽了,价钱又贵,这破烟居然卖牡丹的价儿。你看看,摆在这儿,今儿才下去多少?要不是这次你们公司的黄经理也跟我们宁总打了招呼,宁总又跟天坛园方打好招呼,帮着我们一起往外出货。我可不敢一次就吃你们二百件儿。这就已经撑着了。你横不能总指着我这一条路往外出货啊?”
他这话不算挤兑人。
这种混合型的香烟不但呛,没劲儿,还不香,京城人确实抽不惯,
所以在座的来宾大多试过一只,就不再碰了,还真成了摆设。
看着大家几乎一致认同的目光,刘主任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尴尬的笑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可别人哪儿能和你们比啊?你们走货的量差不多是我们公司的两成了,排名第一啊。我让其他的商店一起帮忙。一个月统计上来,才卖出去不到三件儿的货量。照这速度,我年底的库存肯定交代不过去。再给我老刘个面子,就从我这儿再拿一百件怎么样?帮我过这一关,我绝不再跟你开口。”
“冲着咱们的交情,五十件吧,我顶多也就吃下这么多了。我也不瞒你,再跟你弄这批货,我得另想办法才行。恐怕还得赔点本儿才能卖出去。”
张士慧想了想,冲着烟酒店长期合作的关系,冲着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将来入托问题,不能不再卖刘主任一个面子。
不过话出口后,看着刘主任露出轻松表情,他自己却不免暗暗发愁,于是便转而对生产厂家怨声载道。
“可我就不明白了,这京城卷烟厂怎么回事啊!啊?嫦娥、北海、工农、荷花、丰收、颐和园,还有古城雪茄,这些卖的好的烟他们全给停产了。倒是大批量生产那光嘴的‘龙潭’还有这‘中喃海’?生产出来又不好卖?老刘你说,他们厂是不是跟钱有仇啊!”
刘主任则摇头哀叹。
“嗨,这其实很正常。他们厂自己哪儿做得了主啊。他们销售科的人也跟我们愁眉苦脸,一个劲儿拜托。说来说去,还是上头管得太死的问题。卖得好的烟,为什么停啊?还不是因为原料供应跟不上嘛。这‘中喃海’不好抽是不好抽,可问题是上头下的任务,要求京城卷烟厂增加混合型卷烟生产的比重,形成第一代安全烟系列产品。好作为今年三十五周年国庆的献礼。我听厂家说,这还是国庆指定用烟呢……”
结果这话一说,张士慧差点没呛着,连连咳嗽起来。
“我说老刘啊,你可真行!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说啊?早说几天,兴许你这问题早就解决了……”
“啊?”刘主任茫然不觉,大感疑惑。
“我是说这三十五周年献礼,国庆指定用烟啊!别的不说,有这两条。这烟我卖给来京办事的外地客商肯定没问题啊。他们对京城不熟悉,又都愿意带点京城本地烟回去。这‘中喃海’名字响亮,听着挺唬人的。再挂上这两条,你说他们买不买账?难抽又怎么了?反正带回去送人,都尝个新鲜嘛。要的就是个官气,这就跟过去陪皇帝吃饭,揣回去一个果子,那是一个道理。”
好嘛!这几句接得更出入意料!
别说刘主任一个劲拍着脑门,连连“哎哟”,说自己糊涂。乐得合不拢嘴。
他老婆也是笑容绽放,帮腔说国营单位就是脑子死性,永远都是直来直去办事。
还是张经理这样外资企业的人有办法,这巧妙的主意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甚至就连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因此对桌上这盘香烟重新萌生了兴趣。
于是男人们又依次伸手,各拿了一只点上。
嗯……别说,味道虽然还是比不了烤烟,但比恰才却好像容易忍受了。
“没错,张经理这思路还真对。这样吧,冲着这国庆节指定用烟,张经理,我先帮你解决六件儿怎么样?明儿我找你交钱取货。我这人你也知道,能力有限,帮不了你多大的忙……”
意外还再发生。
居然是古四儿!率先以实际行动来捧场!
别说在座的人人大感意外,年纪和江惠简直惊呆了。
他们都是混场面的人,当然清楚,这就是三百条香烟!三千块钱哪!
这人疯了吧?
一个灯泡厂的工人你充什么大头啊!
难不成对张士慧有事相求?或者另有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