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漂亮狭长的双眸里,属于他的冷漠和距离感,此刻被热气腾腾的饭菜冲淡了,那种温暖如玉的气质,无端惹人悦目。
宋简茹也不再是那个小心紧慎、处处设访的小丫头,青涩的五官变得明艳,身材高挑,姿态温婉,低头吃饭,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偶尔抬头夹菜,明眸皓齿,清丽动人。
半刻钟后,桌上不多的菜都见底了,三菜一汤,都被两人吃完了。
小查、小润两人跟装了监控一般,准时进来收拾碗筷。
赵熙歪坐在榻边,随手拿了一本书,不时翻两页,“怎么样?”他突然问。
宋简茹想了一下才知道他问白天出去的事,“还好。”
生意不好,赵熙知道,没想到她竟不报忧,看了眼,又低头,“要过年了。”
“是啊,一年又要过去了。”都没挣到钱,还借了一屁债,想想,宋简茹都郁闷,什么时候才能存到钱赎身呢?
赵熙又从书中抬头,“过了年十四了?”他问。
“嗯。”据说是这样,宋简茹也不知道本尊到底多大,她笑道,“公子,你就二十了,听说弱冠礼很隆重,是不是?”
“就那样。”两人的意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赵熙不以为意。
宋简茹暗暗做了个表情包,生在天富之家,这些细节,他当然不在意,可对于普通来说,简直就是遥不可及。
没共同语言。
小润及时进来,“公子,该洗漱了。”
赵熙懒懒起身,望了眼宋简茹才缓缓起步。
宋简茹被他这一眼望得莫名其妙,低头看自己,也让我去洗漱的意思?她本来就要去洗漱嘛,还不是为了陪你消食。
做人丫头容易嘛,不仅要伺候吃的、喝的,还陪聊、陪……一个字睡字被她死死的压在脑袋里,不让它钻出来。
累了一天,宋简茹洗漱回来,看到歪在床边的赵熙,打着哈欠道,“晚安,公子!”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也不管对面床上赵公子目光如何深沉曲幽,不一会儿,对面小床上就传来细微的有节奏的呼息声,她睡觉了。
赵熙抚额,当人公子怎么这么难呢?起身,踱到小丫头床边,幽怨的盯了他一眼,出了房间。
“公子——”小查马上伺候上来。
“布丁呢?”人生无奈,只能吃甜食慰籍了。
“公子,正放着呢!”
公子好甜食,刚才撤桌时,他就奇怪,怎么没吃呢,幸好他脑袋转得快,留了下来,果然。
一口沁凉甜爽的布丁下肚,赵熙才堪堪压住了那股燥意,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却又在细细品偿中,觉得妙不可言。
第二日,公子早早去早朝,宋简茹亦不要出去,轻闲下来,正准备拿纸规划重新开张的事,有老嬷嬷来唤,“公主传你。”
“是。”宋简茹不安的看了眼小喜儿,她亦不安,不知道是例行问赵熙的日常起居,还是有人告状。
心怀忐忑,宋简茹来到了惠平公主跟前,竟不是在回事房见她,而是在她的起居室厢房。
“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惠平公主面色威严,目光沉沉,一直盯着面前丫头,跟熙儿快一年了,倒是越发长开了,容色越来越漂亮,老嬷嬷告诉她,这丫头还没破瓜。
她怎么就不破呢?公主火从心头起。
“为何总是朝外跑?”
果然有人告状,宋简茹瑟了一下,公子上朝,在皇宫,今天可没人救她。
“回……回公主,奴婢出去,是经过公子同意的。”
“那也不能仗着主人恩宠肆无忌惮。”
“是,是奴婢的不是。”和掌权者交峰,示弱必不可少。
“整天没规没矩,怎么尽心伺候熙儿。”疑问句说成肯定句。
宋简茹此时不能吭声,只有挨训的份。
惠平公主训话简短却有杀伤力,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宋简茹听的大气不敢喘。
熙儿还喜欢在兴头上,惠平公主没怎么训,总得让儿子偿到瓜吧,她压下怒火,一时之间房间突然沉默。
老嬷嬷适时端上红枣莲子银耳汤,“公主,清清喉。”
赵熙这么爱吃甜食,难道遗传了惠平公主,她悄悄抬眼,不小心看到她浓妆下的痘痘,老天,这火上得真不轻。她可得更小心了。
公主抿了口银耳汤,一点食欲都没有,“那天的蛋糕做一个。”她准备进宫看看太后,老人家牙口不好,蛋糕软绵、味道也不错,惠平准备带一个过去。
“是,公主。”终于放过她了,宋简茹内心一喜,看来有点手艺傍身还是好的。
她起身告退,却在门口遇到了附马爷。
公主与附马的故事,小喜儿已经跟她讲了,她暗暗感慨真是一对孽缘,转念间,难道公主要蛋糕是为了给附马?
略一思索,退身回头,“公主殿下——”
惠平抬眼望过来,满眼威严,吓得宋简茹哆索了一下,真不亏是公主,撑着胆子道,“公主殿下,亲手做蛋糕更有意思。”
惠平公主被她说的莫名其妙。
附马爷正准备与公主讨论赵熙妻子人选,听到她这话,倒是对那天的蛋糕感兴趣,“你的意思是很简单?”公主并不会厨艺。
呃……怎么说呢,跟简单、复杂没关系,关键是能让你们之间有互动呀!
宋简茹挤出笑容,“尚可!”说得文皱皱的。
上官文卓冷冷看了眼公主,她要是不敢兴趣,他可以看看这丫头怎么做的。
惠平公主被他冷眼看得浑身发毛,唇微抿,不屑。
上官文卓看懂了,转眼,冷漠的脸瞬间带上几分笑意,“带路!”
这么快就互动上了?
宋简茹小心起身,“公主殿下,奴婢想在公子小厨房做蛋糕。”
惠平轻嗤,“去就是了。”不屑的瞄了眼上官文卓,这些年,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吃喝会美人,想到美人,内心一阵绞痛。
宋简茹见她未动,“公主殿下,你不去吗?”
她去?
惠平与上官文卓齐齐相视一眼,瞬间二人又别开头,要不是儿子的婚事,二人几乎都碰不上面。
她压下心气,也罢,给太后的蛋糕,她是得亲历亲为,以敬孝心。
上官文卓刚想甩袖掉头而走,小丫头俏甜甜的伸手作请,“驸马爷,您先请——”
在一文不名的仆人面前,上官文卓向来温润如玉,风采翩翩,不会损了他文人雅士的名号,一个抬步,端方而行,有匪君子。
宋简茹偷偷龇了一下嘴,想不到赵熙的爹竟是伪君子,这样装样可真有意思,下意识瞧了眼公主,没想到她的表情包被公主撞了个正着。
“公主……”是不是死定了?
惠平却一笑,意味特别深长。
“公主,请——”她装死,避开让路,连连后退。
火气上头的惠平,情绪竟意外的被一个小丫头的表情给抚平了,抬目,看向前面的背影,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吃他这一套。
什么温润如玉、有匪公子,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在榜下捉了这么个夫婿。
不管赵熙他爹怎么样,也不管惠平公主如何高高在上,宋简茹本着撮合一对的月老心思,在做蛋糕的过程中,简单的能让别人上手的事情,让二人分别体验了一把。
二人当然很别扭。
驸马府的人当然很震惊。
宋简茹此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所有心思都在蛋糕上,一边做一边向二人解说,直到做了一个成品,非常漂亮。
“多谢附马爷和公主帮忙,今天的蛋糕很漂亮。”用漂亮的油纸装上。
被谢的二人别扭的相视一眼,又别扭互不相看。
宋简茹当自己是空气,双手捧上蛋糕,变相赶人,你们该怎么互动赶紧去互动吧!别在她面前撒狗粮就是了。
老嬷嬷悄悄瞧了眼公主。
惠平下巴高抬,“拿着,进宫,送给太后。”
什么?不是为了讨好附马爷?宋简茹尴尬的脚趾能抠出一幢房子。
惠平公主带着仆人扬长而去。
驸马爷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宋简茹尴尬的清咳一声才回过头。
“对……对不起,附马爷,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必了。”附马爷负手,抬步而走。
他身后的老管事复杂的看了眼宋简茹。
她被盯着浑身不安,难道她犯冲了?怎么办?
宋梓安跟着陆名堂家的马车,傍晚时分进了京,先生让他过去住,被他拒绝了,带着姐妹找到了梁叔。
梁道勋看他们大包小包,“你们这是……”逃离留陈了?
宋梓安小脸一红,“先生进京,跟着他顺便车一起来的。”
“哦,好好。”他连忙招手,“小钱儿——”
“叔。”
“赶紧过来招呼梓安、英娘他们。”
“来啦,叔。”小钱儿一脸笑嘻嘻跑过来,铺子里忙,他也跟着忙。
出门在外,都是租的地方,很简单,宋英娘收拾,宋梓安找到梁叔,“要帮忙吗?”
“还真要你帮忙。”算账的事,他总是很吃力。
宋梓安琢磨了一会儿就上手了,算盘珠子拔得啪啪响。
“还是读书的好,你看看……”动作多麻利。
宋梓安一心可以二用,一边打算盘,一边问,“简茹最近来吗?”
“前天还来的呢?”梁道勋把铺子的情况唠唠叨叨讲了一通,最后他说,“总比在留陈被宋老大宋老三捣乱强。”
此刻,他并不知道,宋老大宋老三算什么,真正的险恶,他还没有见识过,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宋梓安苦笑一声,他何偿不是呢,“叔,都算好了!”
“这么快啊!”
说话间,这小子居然已经把账算好了,他看了看,“对对,是用了这么多钱。”他抬眼,“陆先生年前是不是不回去了?”他有帮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