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路途一半的时候有歌声入耳。

他循声望去，看见采薇坐在办公楼天台的围栏上抬眼望着天边的孤雁轻声哼唱不知名的曲子。

华灯初上倚窗凝望掠去秋雁又几行。

描一笔眉妆细细端详添镜里憔悴模样。

寄一段青丝总会迎来多少无奈。

青玉枕畔山茶初开。

故人难在细雨中等待。

不知红颜早已改。

那年湖山畔你迎向我走来。

以为几度曾相看。

听笛声漫漫把酒笑谈言欢。

回首只留下轻叹。

……

办公楼前面的空地上站了不少歇班的劳工，没有人说话，静静听她细语清唱。

唐岩走过去，人群自动分开。

她看见他走来，噤声微笑。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王将军驱散了围观的劳工，带着德子与飞机头往1017号避难所走去。

唐岩在路上说要犒劳众人一下，让厨子去冷藏室取只泥沼蟹出来煮了当做晚餐。

就在这时，天台传来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

“采薇姐姐，你怎么不唱了？”

采薇冲唐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继续刚才的歌唱。

这时办公楼里走出一个人来，望唐岩摇了摇头。

确切的讲那不是人，是尸鬼------谭真。

唐岩把注意力从采薇身上移开，表情阴了下来，招呼谭真向里面走去。

他这次对王明动手可不单单是“为民行道”，赚取奖励点，还有另一个打算------他要用铲除王明集团的行动触怒回连才与柴晓农。

他们进攻王明庄园的时候，56式轻型护卫舰就在距离美心罐头厂不远的海面游弋。他还在1017号避难所里藏了一套5-4型装甲战斗服与火蝠专用动力装甲，准备给高开与谭真用来对付来犯之敌。

另外那条通往地铁站的密道里还有狗肉埋伏，只等回连才手下上钩。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从他出现在王明庄园门外到炸塌整栋大楼，回连才、柴晓农、梅林这三个人别说露面反击，连个屁都没有放，好像刻意把王明忽略了。

“这些家伙可真能忍啊……”

谭真点点头，用粗粝的声音说道：“看来他们还没有准备好，自觉不能一举击溃我们，这才选择按兵不动，忍气吞声。”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唐岩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遗憾。

谭真说道：“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等他们动手，梅林的老巢就在讯号山，只要将黑手佣兵团击溃，再到回连才与柴晓农的庄园打一场，效果绝对比守株待兔好。”

唐岩忽然停下脚步，谭真险些撞到他的后背。

“知道我为什么要以进攻王明庄园的行动刺激回连才、柴晓农、梅林三人对美心罐头厂动手吗？”

谭真想了一阵，但是找不到合理解答，很诚实地摇摇头。

正如夏新不理解唐岩的行为，谭真同样想不明白唐岩为什么把原本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要在废土建立聚居地，除去展现仁慈宽厚的性格，当仁不让的勇气，运筹帷幄的谋略，无坚不摧的军力，还必须让民众认可熊猫人军团的守城之能。”

“宝石城之所以对半岛地区游荡的流民有致命吸引力，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安全’。高大的围墙阻绝了掠夺者、流匪、活尸，以及凶兽。法律的存在为内部世界带来相对稳定的生活秩序。”

“试想一下，如果熊猫人军团能够成功挡住来自梅林、柴晓农、回连才集团的攻击，那些劳工们会怎么想？又会以怎样的心情传播这里发生的事情？”

谭真：“……”

谭真：“……”

谭真：“你这家伙如果放到战前时代，不去当政委简直屈才了。怪不得船老大那么赏识你，情愿激怒以房正荣为首的反对派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也要想方设法博取你的好感。”

唐岩耸耸肩：“可惜呀，算盘打得很好，鱼儿却没有上钩。”

谭真说道：“这只能说明饵料的诱惑力度还不够。”

唐岩笑着说道：“没事，他们早晚会有按捺不住的一刻。”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在快到楼梯口的时候谭真忽然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唐岩猝不及防的话。

片刻后他看着尸鬼的脸说道：“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设定……”

尸鬼听完很无语，站在原地看着唐岩走到楼梯拐角才回过神来。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讽刺吗？”

“我觉得这样做很好玩。”

“你果然是个魔鬼。”

唐岩摸摸自己的脸：“我比你长得好看。”

“你还是个贱人。”

唐岩说道：“贱人有女朋友，而你没有。”

谭真：“……”

有女人会喜欢尸鬼吗？几乎不可能！

金钱能买来女人的肉体，买不来爱情。

唐岩没有用任何尖锐言辞，说的话却字字诛心。

………………

王明真的死了吗？

唐岩把那副带血眼镜丢到长街上的时候，许多人预感到王明出事，直至有好事者带着忐忑的心情前往黄雷的庄园进行实地调查后，预感成了事实……

王明的庄园还在那里，可是高楼变成了废墟，豪车变成了过火垃圾，守卫成了砖瓦里没有温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