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盼了近十个月才有的孩子,怎会是这般模样?
他的孩子,怎会有眼无珠?!
死死咬着的唇有鲜血溢出,却在此时,觉察不到一点疼痛。
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他呼吸骤急,手一软。
“啊!”
一直紧张关注着父子二人的康心莲尖叫一声,顿时不省人事。
司马瑜骤然惊醒,一个弯腰,抄起婴儿,迅速用襁褓裹起来。
“伺候着公主。”
他对‘兰儿’道一声,抱着襁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除了公主和兰儿,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喏。”
冷酷决绝的声音散在冰冷的空气里,荡不起一丝涟漪。
尔后,杀伐声成为此地唯一的声音。
剑起剑落,一条条性命被无情的收割。
刽子手做完这一切,从容离开。
冰冷的风从大敞的四方门窗灌入,那声音凄厉得如同枉死的魂灵悲戚的哭号。
不多时,前院忽有人喊:“抓刺客啊!”
才沉寂下来的府邸顿时又一片轰动,所有人等都跑了出来‘抓刺客’。
很热闹。
人人都演得卖力,闹剧一般的场景皆被收入一双冰冷的眼睛里。
……
康心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午时,短暂的恍惚过去后,第一反应就是抓着‘兰儿’要孩子。
“公主,小公子在这呢。”‘兰儿’忙抱起旁边的襁褓,将小小的孩子抱到她面前。
康心莲一把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我的儿。”
‘兰儿’朝旁边伺候的婆子、丫鬟等人悄悄摆摆手,众人心领神会,要是公主发现最为脆弱、狼狈的一面都教她们看了去,她们岂能活命?一看到暗示,立即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康心莲哭了一会儿,问‘兰儿’:“侯爷……侯爷怎么说?”
‘兰儿’恭敬道:“侯爷已经上折子表示是府邸护卫不周,才使得公主您遭此罪过,只幸而奴婢一片忠心护主,侍卫赶到及时,才险险救下了公主您和小公子。”
这便是烟雾弹在前,掉包计在后了。
康心莲眼眸一瞠,抱孩子的手霍然一松,惊声尖叫:“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冷不丁落到榻上,哇哇大哭。
“小公子在……”
‘啪’!
康心莲高举着打人的手,红着眼睛大喝:“贱婢,本宫问你,本宫的孩子呢?!”
‘兰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康心莲一颗心都凉了,忽地一掀被子,不顾自己身子的虚弱就要下床。
“莲儿!”
外边,似包含着万般深情的声音响起,康心莲动作一顿,司马瑜已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他挥手,示意闲杂人等离开。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时,两人面面相对时,康心莲鼻子一酸,泪盈于眶:“司马瑜,我的孩子呢?”
“孩子,不就在你身边吗?”司马瑜拉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这孩子,不是我的!”
“莲儿,你说什么傻话呢?”司马瑜一脸的温柔,抱起襁褓,将孩子送到她眼前:“你看,这眉这脸型,怎会不是你辛苦怀了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司马瑜你当我是傻子吗?”康心莲猛地一撑开孩子的眼皮,哭着道:“我的孩子没有……没有……”
她哭着,已经说不完后面的话。
刚生下的孩子有眼无珠,这是会遭人戳脊梁骨唾骂的罪。
司马瑜面色一沉,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他叹息一声:“莲儿,虎毒尚不食子,你当我会害了我们的孩子吗?”
“那我们的孩子呢?”康心莲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司马瑜面露痛苦之色,在康心莲催促的目光下,幽幽的道:“我将孩子送到了我一知己好友那里寄养着,由我和他暗中出力为孩子寻觅良医,等孩子十五岁后若是能痊愈就让他正名,若不能康复便让他认你为义母。”
这是仓促间,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干娘,那也是娘。
康心莲悲哭出声,知道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莲儿,是我对不住你。”司马瑜将孩子放下,轻拥着她,在她耳边温声安慰道。
“夫君,是我对不住你。”为之前的误会,也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康心莲伏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你才生产,身子尚未恢复,不能哭。”司马瑜扶起她来,温柔地为她拭去眼中的泪。
康心莲感动地无以复加,吸吸鼻子:“嗯。”
“那你休息,我就在这陪你。”司马瑜哄着她,为她掀开被子。
康心莲躺入被窝:“嗯。”
两人说着话,好一副夫妻情深的画面。
只这一幕落入窗外的一双眼睛里,那人却无声勾起了唇角,那弧度分明是极讽刺的。
……
几天后,这样的消息通过秘密途径传到了北越。
“毕青!”
君少扬只展开字条的半边角,尔后沉声唤道。
毕青快步行进:“皇上。”
君少扬将字条递到他面前。
毕青接过字条,一看,一愣,旋即手控制不住的发抖,面部表情极其复杂。
似喜,似悲……更多的,是那失而复得的狂喜。
“阿蓝……阿蓝还活着。”
悲喜交加,九尺男儿,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