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安静下来的书房中,唯有火炉还时不时发出喧扰的“兹兹”声,熏香缭绕,火光氤氲。
男人僵直的脊背蓦地软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那张红木椅边,腾地一下坐了下去。
其实他并不惧冷,这火炉是为她准备的,虽然已经有玲珑珠解了身上的寒症,可她或许是习惯了,平日里都很喜欢在屋里点个火炉,所以在她走后的这些日子,他无论在那儿,都会让人生一个火炉,就怕她突然从外头回来,会觉得冷。
可是等了这么多天,她却依旧不知所踪,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刚开始的担心、忧虑,转变成后来的焦躁、不安,甚至是震怒,再到如今的无力、无措,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颗誓要把她找回来的心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离开,她凭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
一想到凌飒适才说的话,心里的焦虑和怒火同时涌起——她这么多天不回来,是因为她跟一个紫衣公子走了,至于走去哪儿,连凌飒都查不到,看到那个男人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主儿。
这么多天,她可曾想起过他,可曾想起过他们之间的一切?
“苏紫染,你最好不要让本王找到你,否则……”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可顿了半天,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挤出半句威胁的话来。
那个女人天不怕地不怕,性子更是宁折不弯,越是来硬的,她的心就封闭得越紧,绝无妥协的可能。
所以他想,等她回来,只要她回来,他就会好好跟她说说。哪怕这一生从来没有跟谁解释过什么,可为她破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为她破的例也不止这一个了。
铭幽族。
苏紫染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她却不确定自己具体睡了多少天。
手指头都有些发僵,她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其实要说活动也不准确,因为她只是挪了挪似乎已经没有知觉的手和脚。
也正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床边倚着的男人立刻惊醒过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黯淡的眸中不复往日熠熠神采,一看就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样子,可那双眸中却又因她醒来而透着明显的喜色。
“阿紫……”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声的轻喃。
苏紫染心中一疼,连带着眉头也微微蹙起。
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雪炎的右手立刻搭上她的脉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她并无大碍,这才问道:“阿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答他的,却只有女子蓦地泛红的眼眶,震惊中透着心酸,感激中透着自责。
“雪炎,你发烧了。”
不是问他有没有发烧,而是肯定他发烧了,那双手的温度烫得她皮肤生疼,根本无需多此一问。
太久没有说话的声音显得干涩而沙哑,甚至有些疼痛,可她却浑然不觉地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我昏迷了几天?”
不意她会问这个,雪炎微微一怔。
“大约七天吧……”
苏紫染咬牙切齿:“姬雪炎,你这个笨蛋!这么长时间,你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不用说,这个人一定在她身旁守了七天——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躺在这里。只要一想到这七天七夜的时间里,他就是像刚才那样、在她发出半点动静之后就立刻替她把脉查看,酸涩的心中泛起一股隐隐的心疼。
雪炎愣了半响,看她口气笃定,遂也没有再辩解,有些无奈又满怀温柔地笑道:“傻瓜,我说过一定会把你治好,怎么能半途开溜?易地而处,若躺在这儿的是我,在我没有醒来之前,你能安安心心地休息吗?”
苏紫染扁了扁嘴,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末了,还故意白了他一眼:“等你下次躺在这儿的时候,我一定不眠不休地照顾你,直到你醒来为止!”
“你这不是咒我呢吗?”雪炎无奈地扶了扶额角。
“谁让你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苏紫染斥道,“现在我已经醒了,你还不快好好休息去!”
“好。”雪炎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虚弱无力的笑容,“你再睡会儿,我也去眯会儿。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罢,他立刻起身离开,蹒跚的脚步显得有些仓惶急促。
他必须得快点了离开这间屋子——她一醒,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就落了下来,排山倒海的身体压力也随之浮现出来,若是再不离开,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晕倒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