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黑光迷蒙中央,圆型空地银光莹莹,显露出两条身影。
赵、刘两位长老敛衣振袖,朝一对人影跪下,同声道:“赵英/刘权恭迎巡逻使。”
那银白身影渐渐清晰,却是两名头戴银冠,同色丝绦自鬓边垂下,身着银光闪闪长衫的一男一女。二人两手抱拳,朝宗主施了一礼,肃声道:“巡逻使木和顺/史素芳参见左宗主,宗主动用玄铁令,召唤吾等,不知所为何事?”
左庄道:“我要见盟主。”
同一时刻,金塔之中。
展长生脱离藤蔓束缚时,正是千钧一发,六铢衣、风翎衣接连碎裂,千钧重量,灌体而入。他虽半步金丹,二转修身,却终究还是血肉之躯,一时间沉重压力险些碾碎骨骼。
待落入金塔内时,只及听闻展龙一声沉沉呼唤:“长生!”
展长生强忍通身骨骼剧痛,颤抖手指紧握住展龙手腕,嘶声道:“师兄,不要离开。”
展龙道:“好。”
展长生心头一松,旋即人事不省。
而后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展长生时昏时醒,昏沉时黑沉死寂,醒来时却总能于迷蒙中见到一张冰霜般森冷清绝的容颜。
二转体魄日日好转,骨骼裂痕弥合如初,血肉重塑,经脉复生,展长生便渐渐觉出皮肉中万蚁噬咬般的刺痒。
他于难耐中低沉喘息,复又被温热泉水包围,浸润中缓解愈合的刺痒。
识海断续,他只隐约察觉自己衣衫褪尽,被展龙圈在怀中,温泉水浸湿展龙漆黑长发,粘贴在肩头。
如此又过了不知多少时日,展长生终于醒转,睁开双眼时,一时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默然仰望头顶幔帐。
正是金塔红楼内一处卧房,幔帐绡纱如青雾悬垂,将他隔绝在内。
展长生缓缓起身,撩开幔帐朝窗外看去。
他所处应在二楼,故而望见窗外青竹随风摇曳,犹若一片绿海。
当是时,绿海上空骤然转暗,却原来是一头巨型金羽雕当空掠过,那金羽雕耳目灵敏,显是望见了楼中的展长生,顿时张开银铸般鸟喙,清亮喜悦鸣叫一声,两翅猛扇,朝着展长生冲来。
展长生立在窗边,堪堪展颜唤道:“毛……”
却不料一道剑气冲天而起,自金羽雕翅尖擦过,惊得那妖禽之王一声惊叫,狼狈逃了开去,在漫天留下无数飞散绒毛。
旋即暗金光芒穿窗而入,落在房中,化作展龙人形。
与平日不同,又是素白端衣,衬得这男子宛若雪山谪仙一般,于冰冷寒凉中透出无上威严。
展龙一语不发,只捉住展长生左手手腕,为他探脉。
微带肃杀的灵力顺展长生经脉游走一圈,旋即收回,展龙脸色便和缓些许,“痊愈了。”
展长生展颜笑道:“幸而有师兄照料。”
展龙却冷哼道:“你那潘公子,险些要了你性命,他有心要同你结为道侣,却也不过如此。”
展长生苦笑道:“师兄何苦再取笑……我睡了多少时辰?”
展龙道:“半年有余。”
展长生虽早有准备,却仍是一惊,再看向窗外时,便更清楚看见了异状。
银足金羽雕愈发庞大,却被展龙威吓,只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那竹林亦是苍翠许多,茂密非常,想来当初埋入的那段竹鞭,眼下已长出新竹来。
果然是……修真无岁月。
展长生难免忧心起夏桐生、灵罴一家连同修业谷中众人来,皱眉道:“莫非……此时仍在湖底?”
展龙依旧立在原地,应道:“自然。浮素岛阵法修复,若是外出,必然触动。”
展长生叹息,转身看向展龙道:“那副刃……”
展龙道:“血孽滋长,神泉断绝,只得将它锁在库中。”
展长生心头更是愧疚,展龙在塔中守护他半年有余,却不知以师兄暴虐性情,究竟如何度过这些时日。
他依稀记起片段,每每清醒时,都能看见展龙在身侧,或是抱他入温泉,或是枯坐一旁。
只因他曾紧抓师兄手腕,叫他不要离开。
展长生心头一暖,柔声唤道:“师兄。”
展龙靠近他面前,抬手轻抚展长生先前睡乱的几丝额发,忽地沉声道:“你如今用不了斩龙枪。”
展长生眼神微黯,迟疑些许,却仍是道:“师兄,我如今实力不足,斩龙枪权且容我用一用,待他日……”
展龙道:“自然要让你用,然则血契并非良策,我另有一个法子。”
展长生心头一松,眉间郁色散了大半,上前一步,追问道:“什么法子。”
展龙手指仍在展长生额间,此时顺势下滑,便贴在那年青修士肩后,仿佛将他半搂怀中一般。展龙眸色稍黯些许,方才道:“立誓。”
展长生见他容色肃然严峻,心下微微忐忑,只恐展龙提个难为之法,无奈下却只得再问道:“如何立?”
展龙只稍一用力,便将他压回榻上,居高临下望他,神色如霜,手指却炙热,贴在展长生面颊反复摩挲,又缓缓下滑,将他衣襟拉开,露出一边略显瘦削的肩头来,“只需听我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