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宁,你这样的急性子,和瞿伯真是很像,有时你需要像诺河那样,把心思放得长远一点。要惩罚敌人,有千百万种法子。对于这样的血海深仇,如果只是要他们的性命,就太便宜了他们,只有折磨他们,慢慢地折磨,然后再为他们寻一种最恰当的死法,才算是让他们死得其所。”盘古语气平静地说着,一如他平日里大气祥和的模样。
听到义父这样不紧不慢地叙述,卉宁觉得脊背发凉。她记得当时自己接义父出关的时候,即使她声泪俱下地告知义父瞿伯的死讯,义父也只是露出了悲戚之色,并没有悲痛欲绝或是歇斯底里。可卉宁知道,这样的义父,才最可怕。
嘲风降落在龙族大帐前方的空地上,龙王引着儿子们出来迎接,他望着嘲风的目光,十分复杂。是他太纵容嘲风,才令他成了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败家子?其实龙王又何尝不希望让自己最爱的儿子随心所欲?可他也明白,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理想状态。至少,当龙族陷入危难的时候,嘲风第一时间赶回来了,龙王相信,有嘲风在,胜利的天平就会向他们这边倾斜。
嘲风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蘅兮放下,蘅兮站稳之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那即将临盆的肚腹。龙王绽出微笑,终于,他的爱儿嘲风有后了!
龙王跨步上前,到了儿媳面前。他伸出大手,在她的肚腹前画了一个圆,一股蓝色的气浪在蒸腾着,龙王朗声说道:“是个男孩,是我龙族的希望!”
嘲风面露喜色,蘅兮也松了口气。孩子是男是女,她其实并不在乎,但她知道自己的境况,她是龙族的王妃,能够诞下子嗣,她和孩子未来的日子,都会更好过些。
突然,行伍中有个壮硕的男孩走了出来,他直愣愣地跪倒在嘲风面前,不住磕头,这阵势将蘅兮吓了一跳。这男孩约莫十四五岁,浑身都是大块的肌肉,将外袍撑得满当当的。
“赑(bi四声)屃(xi四声),你这是做什么?”嘲风保持着三分警惕。如果是过去,赑屃做出这种举动,下一步多半就要偷袭他了,可现在,有父王在场,嘲风相信他不会乱来。
“三哥!我叫你一声三哥,无论你认不认我这个八弟!”赑屃沉痛说道,“过去我被猪油蒙了心,听信睚眦那厮的教唆,一直与三哥作对!现在睚眦竟然投了盘古,自食恶果,我才知道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三哥,我对不住你,你罚我吧!狠狠地罚我吧!”
蘅兮早就听嘲风说过,赑屃力大无穷,擅长负重,是龙王与妖族龟女生下的儿子。此时,赑屃跪在地上,深埋着头,隔着衣袍,能清晰地看出背上龟甲的纹路。
“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嘲风伸出双手,扶起了赑屃。
赑屃感激涕零,满脸忏悔,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进大帐说。”龙王发话,儿子们加上风尘仆仆的蘅兮,一起涌入了中军帐。嘲风搀着蘅兮,为她拿了一把椅子,对父王说道:“父王,蘅兮长途劳顿,怕动了胎气,请您为她赐座。”看到儿子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一个女人,龙王蹙紧了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强大的阵法禁制加持,龙王可以没有顾忌地说话,不怕被盘古阵营偷听了去:“嘲风归来,我们应该全力与盘古一战。本王与嘲风对抗盘古,囚牛和蒲牢对付诺河,狻猊、饕餮和赑屃缠住卉宁。相信这仗,我们定能大获全胜!”
“那老七呢?”嘲风还惦念着被囚在人族腹地崎觉山的七弟狴犴。
蘅兮侧抬起头,望着她男人的侧脸,他确实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嘲风。
龙王双眼圆睁,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沉吟片刻,说道:“眼下……我们没有办法去顾及狴犴的安危了,落入敌手,他只能自求多福……”
嘲风抱拳,单膝下跪:“儿臣愿意前去解救狴犴。”
“胡闹!”龙王龙颜震怒,“你把本王多年来苦心孤诣的教导,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人族八成在崎觉山设下埋伏,等着我们!你要分清轻重缓急,把龙族的整体利益考虑在先!真没想到,你与这个女人成亲之后,竟变得如此愚不可及!是不是你变得连战场都不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