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璮脸上升起了复杂的表情,在大帐中走动几步,回首对汪德臣道:“舜辅老弟,你手里还有多少人马?霸突鲁还有多少人?他们还能战吗?”
汪德臣一拱手,回答道:“不瞒皇上,臣带来山西的人马损失颇重,如今能战者还剩三千,不过都是百战精锐!至于霸突鲁手中……若是不计臣的三千,还有两万三四千人,其中一半是蒙古的东道兵,累败之师,又无甚好刀好甲,不怎么耐战。皇上若速发精兵,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李璮脸上又习惯性的出现了犹豫思索的表情。李彦简最知道父亲的性子,屁大的事情也要反复斟酌半天,实在不是乱世争雄的性格。
大唐太子跺跺脚道:“父皇,若大唐还想要河北之地,就不可再迁延了。若是让明国尽有了河北,只怕这中国属谁就难说了!”
李璮吸了口凉气,是这个道理!陈德兴要有了河北和燕云之地,不管是人口、军队还是财力,都将远胜大唐,他还肯当个‘辽主’么?
“父皇,莫犹豫了,快些进兵吧,无论如何,都得把俺们的七万大军开到真定城下!否则父皇三十多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李璮猛地站住,回头看着儿子,重重点头:“对!得尽快把大军开到太行山以东!彦简,快快替朕拟旨,叫史天泽、张柔、王文统带兵出忻口招抚晋北豪杰,再屯大兵于飞狐口。”
飞狐口以东就是易州,易州之东就是燕京!李璮的部署就是要以史天泽、张柔所部威胁燕京。自己再吞并太行以东,和济南的李彦国所部遥相呼应,好逼迫陈德兴退返燕云。
忽必烈如今很可能已经败亡,没有了忽必烈和忽必烈身边的几万精锐,蒙古是据不住中原的,能够经由关中返回河套已经是走了大运。而宋国又不堪一击,将来的天下非唐既明……在这个当口,大唐便是咬着牙也要和陈明争上一争的!
而陈明的主子陈德兴,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有和自己的岳父老泰山争天下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忽必烈的大军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他的“难民大军”离开真定城的时候已经壮大到了十七八万人。人是不少,可是能战的还只有三四万,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他从燕京带出来的一万四千人。
不过十七八万的人数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声势浩大,走在河北大平原上好似一道没有头尾的洪流!若是遇上胆怯一些的对手,吓都吓跑了。历史上,中国古代发生的每一次农民起义,都会用上这种裹挟民众以壮声势的战术。但是光知道裹挟,不会组织和利用,也没有一块可靠的根据地,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好在陈德兴是既有组织,也有地盘的。
除了声势浩大之外,裹挟民众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遇作战,可以驱策民众在前去消耗对手,自家精锐在后压阵等待——待到敌人筋疲力尽的时候,再挥军掩杀。这个法子,才是刚刚进入被烧成一片废墟的真定城的忽必烈所担心的。
是的,真定城已经被一把火烧个干净了!除了四周的城墙还在,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完好的建筑物了。至于纵火犯,不是旁人,正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仁君的陈德兴。
上次在南宋的明州放火烧了定海港,之后又烧了燕京路的海津镇,现在又一把火烧了花花真定府,还真是个大大的仁君啊!
不过,放火烧城是必须的!要不把人家的房子烧了,谁肯丢了大好的家园跟着千里百里的辗转?
站在真定城头,久久凝视着被火烧得满目疮痍的城市,蒙古大汗忽必烈突然冷哼一声,仿佛是要抒发心中的抑郁。真的很抑郁,本来他还想让自己的几万蒙古军在真定城中烧杀掳掠一番!谁知却让陈德兴这贼子抢先了!
“大汗,让俺带人马去追吧!”万户长头辇哥一脸晦气的走上了城门楼,冲着蒙古大汗单膝一跪。“陈贼掠了十几万百姓,日行不过二三十里,某的人马一日一夜就能追上!”
忽必烈横了他一眼,“追上以后呢?陈贼身边的精锐至少有两三万!便是这里的五万大军皆往,也未必能有胜算!”
“可是大汗,一个好端端的真定府就这么毁了,若任由陈贼恁般闹下去,只怕顺德、光平、大名等路都得叫他糟蹋了。万一他再过了黄河,那可如何是好?”
“过河?”忽必烈哼了一声,“不会的!陈贼终有些妇人之仁!若朕统军,倒是会一路杀进河南,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若如此,吾蒙古便不能在河南立足,朕这个大汗也就到头了。”
丢燕云、丢河北、丢山西并不要紧,蒙古在乎的不是汉家的土地,而是汉人的财物,若是在乎土地,当日窝阔台大汗早就让人屠尽了北方汉人,将汉家农场变成草原了。因此忽必烈丢些地盘无所谓,但是他如果没有办法攫取到足够的财货去犒赏跟随他的二十万蒙古战士,他的大汗,怕是真的做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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