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女赶紧将她拉至一颗石头后面,快速的扒她的衣服,把自己的衣裳与她的交换。过程中看着闭眼晕迷的丫鬟,还不禁皱眉,小丫鬟这么愚蠢怎么混相府啊以后?唉。
叹完了气,她已换好了丫鬟的服装,就将头上的发饰都摘下来,束上丫鬟的发带,然后蹑手蹑脚的石头后走出。
她现在顾不得什么了,务必要逃走。只要梅香能活着就好,她那对父母,唉,既然不把她的生死放在心上,她又何必……不知怎么,虽然丞相非常凶残,但她感觉他并不会杀她的父母,不过吃苦头就少不了了,那样的父母,吃点苦头算便宜他们了,叫他们随便卖闺女。
她小心翼翼的朝府门的方向走去,又尽量表现的大大方方,垂头敛目。这次她选择在重阳节,是知道只有这天,府门进进出出的人会比较繁杂,因为办宴会需下人出去采办,侍卫也会松懈。既然知道暗处逃不掉,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光明正大的逃呢?所以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也是这个道理。估计江璞玉应该不会猜到她敢从府门口昂首挺胸的走出去。
走着走快,突然见前面有一队侍从正朝府外走,她赶紧趁机不紧不慢的走到那附侍从最后,跟着他们走向了府门口。
带头的人跟守门侍卫说了几句话,亮出牌子,放行。
茜女十分紧张,又不敢相信出去会这么容易。
果然,她亦步亦趋的刚想混出去,就被一人给拦住了,“怎得面生?”
府内的侍卫没见过她的也很多,古代人都眼瞎,换个装都不认识了,她又打扮成侍女,在暗处,竟是没有人看出是她。
“奴婢是新来侍候马姑娘的,方才马姑娘受到惊吓,呕吐不止,丞相让奴婢去请大夫来。”茜女把打好的草稿顺口的说出来。
侍卫疑虑一下,“怎么不是吴侍卫去?”虽然认不准马姑娘,可丞相宠一个马姑娘的事儿谁人不知。马姑娘有事儿肯定都是吴头领亲力亲为的。
“吴侍卫在处理蓝姑娘的事儿,一时没在身边,丞相宠爱小姐,心急火燎,若迟了,定会罚奴婢的,到时恐怕两位大哥也……”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同时让开了一步,“快去快回。”
茜女点了下头,匆匆的跳出了府门。
马不停蹄的朝着远方的路奔去。
她现在没有任何目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离相府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心里一半狂喜,一半忧愁,一半害怕,一半兴奋……
夜里的燕京城城郊,还有稀疏的人来人往。
她混在人群里面,寻找着可以更快逃离的办法。
犹豫着是该跑向热闹的闹市区,还是躲到人烟稀少的破庙,可是,不管去哪儿,她得先离开相府四周的管辖区,不然,随时会有侍卫搜到她。
一路,燕京城越来越热闹,一种浓郁升起的古式风韵的市井民生气息,她自从穿过来,还没有机会出来玩过,今天好不容易逃出来,如果不是怕后面有追兵,她真想好好游玩一番。
好吧,她只是想一想。现在当紧的是找到活路,现在是夜里,她能去哪儿?客栈铁定不行,不如,跑出燕京城找个农家,这就不容易被找到了。只是这样走路不是办法,她得找代步工具,这边想着,她就开始在路边寻找,看有没有马啊,人力车啊什么的。
这时,有一个小哥笑呵呵的拉着个架子车停到了她跟前,热情地打招呼:“姑娘,去哪儿?这附近我都熟着呢!”
这生死关头,茜女也不挑挑捡捡了,就问:“燕京城外呢?”
“行,哪里都去,如今生意不好做,这时候了,收你便宜些,五个铜板,你看去哪儿?”
茜女稍一犹豫,就坐了上去,“你将我拉出城外,找个村口就好。”
“好嘞!”小哥热情帮她盖上帘子,道:“姑娘,夜里凉,你坐稳啦哈。”
茜女坐到里头,车子就动起来了,小哥拉着她轻快的跑了起来。茜女透过厚实的布缝外透进来的光点和人声沸鼎,能知道到车子在闹市中穿梭。
她的心也飞跃起来,就这样,她就逃出了相府了吗?上次可真笨,居然还弄那么复杂的逃跑工具,你越是偷偷摸摸,越是被注意,她怎么就没想到,相府除了府门,到处都应该有暗卫的,也只有府门是个容易混出去的地方,这次……真是太容易了。
车子越行越远,人声,车声,越来越稀了。
茜女起初的雀跃的心渐渐消落下去,眼前,开始浮现出江璞玉的种种,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的会说话的眼睛,和他一头如泼墨画般的深厚墨发……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吗?
抬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这几天已经感觉到有胀大的趋势了,幸好她都穿宽大的衣裙,可是自己摸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里面有个小东西存在。一种母性的愧疚感升上来,自己一次次逃离孩子的生身父,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连累的不是孩子吗?
江璞玉纵使再残暴,可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如果这孩子生在相府,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待遇,他一定会宠到天上的……
鼻尖微微发酸,眼眶里就开始湿润了……不想不能想,他对孩子再好又如何,始终都是个庶长子!“庶”这个字,让她非常敏感。有种不被承认,不被重视的感觉。
她也不想,有那种战胜了郡主的骄傲感,她只想有自己的相公,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分享,她也不能接受。丞相不能给她全部,却要她的全部,这不公平!不管爱情和婚姻,不公平都不能长久,她不想卑微或苟且偷生。
况且这种苟且偷生苟延残喘日子还指不定在哪天结束,或者江璞玉哪一天真会杀了她,他嫉妒起来疯的不像人,那种惶恐不安的日子,还是远离的吧……至于以后,她会努力的找个活路,先把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里,才发觉眼泪已掉了一车,她低头以袖子一个劲的猛擦着脸,好一会儿的缓和,才控制住了情绪,这才发觉,周围已十分的安静,亦没有什么灯光,她不禁问拉车小哥,“小哥!这是出了城吗?”
“是啊姑娘,很快就会到了前面的村庄了。”小哥愉悦地答。
茜女心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掀开帘子看看,可惜这一掀不得了,却发现帘子扯不动,她不禁心中一紧,问:“小哥,帘子怎么打不开?”
小哥依然轻松的声音,“夜里风大,我怕你吹着风,就给扣上了。”
“哦,那你帮我打开吧,我看看这是哪里。”
“姑娘,天色不早了,很快就到一家农户,你就能休息了,还是别耽误时间了。”
“不行,你先停下来,我就在这里下车就好。”茜女有所警觉的提高声音,不料,车外面已没了声响了。
茜女顿时头顶警钟大作,不好!莫不是中了什么圈套?!
当下她激动的开始砸车厢,一边喊着:“停车!你快些停车!不然我就跳下车!”
然而,不论她怎么激动,怎么砸,车厢纹丝不动,刚才外面看着还很简陋,不成想这么结实,她顿时又气又怕,不知道是遇到了强盗,还是……这个怀疑,一想就头皮发麻,恨不得咬舌自尽!
“姑娘,你消停些吧,一会儿就到了,你可别伤着了自己。”那小哥依然在外头悠闲的说。
茜女渐渐沮丧下来,惶恐令她的心跳都在加快,她坐在车里不禁瑟瑟发抖,鼻子里,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一个属于他的味道。
车子突然在一条平坦的路上戛然而止,接着,车帘终于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她望着空空的车口,心跳重重的起伏,最后,暗暗长吸了口气,闭了下眼,哆嗦着缓步踏了出去。
腿刚一着地,就一阵发软,一下子瘫软下去。
余光中,夜色下,一袭月白的衣袍在随风微微浮动。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抬起来,他熟悉的身材,衣裳,一点一点全数落入她眼里,直到,她看到了他的发,依然是那么浓厚,那么黑亮,在月光的照射下,点点发光,却不如往日那般柔顺可亲,光亮是那么的冷。
江璞玉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月光将他的身体拉扯的特别的长,长到令她触不及。她这样扬头看着他的脸,就只能看到孤傲的下巴和半眯的睫毛,以及他脸上那被怒火焚烧的表情。
茜女只觉得今天的风特别的冷,特别的尖利,一下一下快将她凌迟。
“试验成功的感觉还真是不令人愉快。”江璞玉的语调平缓,但是每一个字,让人听得出说的十分吃力。
茜女禁不住的打战,双腿,努力的站起来,努力的站到了他面前。
他伸出手,眼睛脆弱的望着她,手掌若有若无的碰触着她的脸颊,似是怕被自己碰碎,亦或是,怕自己一失控就会劈死她。“是不是不管本相怎么做,你都会逃离?”
复又见到她,茜女竟是忍不住泪流两行,“丞相……”
江璞玉的手指在颤抖,极力克制着不去掐她的脖子。他精美如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似望着她,又仿佛透过她在望向远处。“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逃了吗?”
茜女沮丧的低下头,她太愚蠢了,丞相眼线那么多,她以为她真的能大大方方的逃跑吗?就算她这边刚出府门,他也会立即发现她不在的!
“不用想了。”江璞玉低笑一声,那笑声竟是带着道不清的绝望。
听得茜女一个心揪,紧接着,却又他淡淡地说:“因为你怀孕了。”
轰!
茜女惊恐的抬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江璞玉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
茜女竟觉得他的目光犹如利剑,似刺入她心窝口,疼的她顿时难以抑制,小脸皱成一团,脑海里瞬间想起就在不久前,她因为蓝静仪被扒皮呕吐不止,他拉住了她的手,搂在怀中,他是不是那时候,把到了她的脉象?
一时间,觉得天崩地裂。
绝望的是她好不好。
身形一个摇晃,江璞玉伸手扶住了她,手却在微微发抖,依旧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怀孕的女人不能乱跑,不能受冻,你怎得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茜妇听着他的软语,却直觉得那是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好好的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他说完,冷冷的收回视线,侧身而立。紧接着,两个侍卫上前来,一人拉住她一条胳膊,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前走。
茜女这才惊觉,这里,应该是相府的另一个侧门,踏进了门,沿着小路一路走,很快就看到后院的花园,她眼见他们是走向她原来的小院,她心底还有一丝丝希冀,还以为他会将她送进什么阴森湿潮的地方。
在她走之前还热闹非凡的相府,如今,已是死气沉沉,仿佛大家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很快,她又重回到原来的院落,两个侍卫将她带进了房间,她气虚的坐到椅子上,还没喘口气,门口,就走来了江璞玉。
立即就带来了霜降。
茜女本能的缩紧了身体,不敢迎接他的目光。
江璞玉缓步走进,他身后,屋门被叭嗒锁上,听得茜女惊心动魄。
他走到她面前,周身都冒着刺骨的冷气,就好像没有生命的僵尸。
“孩子是谁的?”
茜女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居然……顿时,委屈的泪水滑落,禁不住愤怒地喊:“当然是你的!”
江璞玉勾着唇角,冷冷的笑。
“你不相信?”茜女一出口哽咽了,他居然怀疑她?
他猛的握起她的手,“是我的孩子,为什么逃跑?”
“我……”
“你与纳兰沧海同住数日,现在让我相信孩子?!”他依然残忍的笑着,眼睛里全是冷酷。
茜女再也克制不住,全身抖的如风中落叶,眼泪唰唰掉落,感觉全世界都在下雪……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他这样污蔑她?他太可恶太残忍了!
迎着他的眼睛,她突然笑了,笑的山花烂漫。算了,她解释过多少次,她和殿下是清白的!难道就因为她在王府住过数日,他就能怀疑她?好……好啊江璞玉,既然你怀疑,就如你愿好了!
“你说的不错,这孩子不是你的,你也不配当他的父亲。”她一出声,竟中平静如水。
江璞玉全身一震,原本邪魅的脸庞猛的一绷,眼睛迅速射出惶恐和惊骇,即而是岩浆迸发的痛恨,他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失态地低吼:“马、茜、女!你敢再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