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女听他的声音有些弱,心急如焚,“怎么办?现在也没有了马,我们怎么回去?”
纳兰沧海四下里看了看,此时,夜正黑,他刚与狼群一战,功力损耗不少,又受了伤,十分虚弱,带着茜女在密林里走,若是再遇到什么野兽,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茜女,我们找地方歇一歇吧。”他轻轻提议。
茜女连连点头,“好,只要你没事就好。”说着连忙四处去找,看有没有合适他们歇脚的地方。
“走,我带你去。”纳兰沧海拉起她的手,快步朝一边走去。“我见过一个山洞,我们去那里。”
茜女想到他曾在底下埋伏,是比她熟悉地形的,于是便不再说话,跟着他的脚步。很快,他们走出了这片杂草地,来到一片空地,山壁上果然有个不大的洞口,纳兰沧海拨开干草和乱石,进去一看,倒还宽敞。
“这里好像是狗熊的洞,现在里面是空的,我们暂避一晚。”纳兰沧海说着,又回身将乱石在门口铺好,做好掩护和安全工作,这才回身,洞里很黑,茜女僵直的站着,只睁着大眼看着他的身影,不敢动。
纳兰沧海关怀的上前拉起她的手,安慰,“别怕,我点点柴火。”
火折子嘶的一声,洞里亮了,没有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杂草,还好不潮湿,纳兰沧海将干草枝条拿来一些,升起了火堆,又去搬了块石头,靠墙而放,然后,就这么笑盈盈的朝茜女伸了双手,“来。”
这姿势,茜女应该小燕子一样飞过去扑到他怀里吧……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
低下头,又流出眼泪。她原本为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她的江璞玉在哪里……
纳兰沧海脸上的笑容敛了,起身,揽着她返回坐到石头上,“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遇到这群狼吧。”茜女哽咽着说。
“不会,之前并没有狼群肆打过的痕迹。”纳兰沧海分析着,“也没有血。而且,狼群应该从别处过来,这片山谷,并不是他们的栖息地。”
茜女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说话,靠着他的肩膀望着火光,想。
想什么呢?她突然发现一个很怪异的问题,这一路来,可以说从她穿越过来,和江璞玉虽然爱恨交织,可是每次遇难,每次挫折时,都是纳兰沧海在她身边,都是他救她于水火之中。于是她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这是为什么?难道老天在暗示什么吗?
如果没有殿下,她可能早就死不见尸了。还谈什么与江璞玉的恩爱?江璞玉从一开始就虐待她,一直虐待她,她却对他动了真情,难道她是被虐狂吗?还是说,因为这个孩子……
转眸,幽幽的看向纳兰沧海,他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很疲乏,本是养尊处优的七皇子,现在却陪着她在此受罪,这种患难与共的感情,以后,她怎么割舍?如果不能割舍,她又怎么对得起璞玉?她毕竟,还是爱璞玉的,璞玉……你在哪里?
突然,纳兰沧海的眉头微颦在一起,齐而长的睫毛轻颤着,茜女心一紧,连忙问:“殿下,你怎么了?”
纳兰沧海的气虚很弱,他勉强撑起眼皮,努力的朝她笑笑,“我很累……想睡一会儿,你……我有些冷,你抱着我,别走。”
“我不走,我抱着你。”茜女将双臂插入他腰际,紧紧与他贴在一起,鼓励他,“你可以睡,但是不能失去警觉,一定不可以睡沉知道吗?因为你还得保护我!”
纳兰沧海微微点点头,轻笑,“我知道,别担心,我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嗯,那你歇着,我陪着你。”茜女乖乖的。
纳兰沧海虚弱的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渐渐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手掌在她发上轻轻抚着,“茜女……如果……很早的时候,你见我,我未娶妃,你……你会爱上我吗?”
茜女的心猛的一凝,像是不会跳动了。
这是个千古之谜吧,她自己也无法知道,又怎么回答他?
“我知道你不想做妾,也立志不做妾,我知道,你是从知道宁香儿之后,才疏远我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相识在错的时间里?”纳兰沧海固执的问着,虽然说话让他喘息连连,但是,他很迫切的想知道。
“别问了好吗?我们现在不需要想这个问题。”茜女的心很乱,他们现在是在逃难,问这个有意思吗?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都在找璞玉的事上,但是……我很怕,以后没机会问了。”纳兰沧海的声音十分沮丧萎靡,听了让人心碎。
茜女眼泪再一次涌出,责怪的看他一眼,“你乱说什么!你这么强大,很快会好的!”
纳兰沧海紧紧握着她的手,执意地看着她,“我不是落井下石,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安慰我也好……”
“不是安慰。”茜女一出口,也十分心酸和羞赧,“我当初,确实喜欢你。”
纳兰沧海眼中闪过惊喜,但是脸上立即就露出小心的羞赧,“你骗我吗?”
“没有吧,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当时看到你就直了眼,被你的风采迷倒了的感觉,但是,也许欣赏居多吧,知道有皇子妃后,确实有失望,但是,也没有特别的难过,我想,我不是那么轻易的能爱上吧……”
“你是因为,一直都爱璞玉吧,你是他的姬妾,一直都爱他。所以我……”
茜女皱眉,想解释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姬妾,可是,又觉得无需去说。
随他误会也没关系。
反正,她现在没法爱,爱不了,倒不如让他误会,也许他会心情好一些。
果然,纳兰沧海的嘴角在轻扬了,他已似乎累到极点,眼皮都快睁不开,但是脸上的表情是轻松的,“很好……你有喜欢我也很好,请继续……喜欢我,我很会很开心……不行了,茜女,我好困……”
茜女刚想叫他,就发现他就这么睡着了!
她担心的抚了抚他的脸,甚至有些夸张的以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才放心下来,重新搂抱住他,依在他怀里,自己也想歇一歇了。
这时候,她顾不得是不是与他太亲密了,在她心里,纳兰沧海不是别人,他是与她生死与共的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爱的人的亲兄弟。和他在一起,她安心。
只是这一生,负了他,何其忍,何其痛!
……
天色蒙蒙亮,第一道阳光照进洞里来,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茜女渐渐苏醒,刚动一动,纳兰沧海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竟无一丝惺松。他是边睡边调息,这一夜,逐渐逼走了狼毒,精力也恢复。
“殿下……你没事吧?”茜女一直在惦记他的伤。
纳兰沧海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溢满温柔,“没事,已经好了。谢谢你。”
“怎得谢我?”茜女有些窘迫,艰难的从他身上起来,“都快将你压僵了。”
纳兰沧海笑着,“觉得你在,很安心。”
茜女心中一顿,低头不语。
纳兰沧海脸色微敛,认真的看着她说:“对不起,以后,我不再说那种话了。”
茜女黯然不语。
纳兰沧海眼中也黯淡下来,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说:“我得送你赶紧回去了。”说着,他突然又停住,回头看她,迟疑了下,说:“还是……你跟我回王府?”
茜女猛的抬头。
“为什么还要回去?”纳兰沧海急切地说,“璞玉现在无有消息,你回去后,赢王会怎么对付你?你在他身边我实在不放心,又怕照顾你不到。万一……”
茜女知道他的担心,现在,她自己也在担心。不能再那么任性了是吧?璞玉就是因为她的任性,才出事的,她还继续坚持是为了什么?在赢国,又好在哪里?
“王后的位子……真的那么在意吗?”纳兰沧海无奈的小心地问。
茜女有些难堪,“我不是为了当王后。”
“那就跟我回去,这样,我可以踏踏实实的找璞玉。一切,等到找到璞玉再说好吗?”
茜女犹豫着,“可是……皇子妃……”
“她不足为惧。”纳兰沧海这次笃定地说,“如果你在我身边,还会被迫害的话,我就自刎谢罪。”
“殿下,或者我可以回马府,还更安全些。”茜女实在怕他老婆呀。
纳兰沧海颦眉,“现在璞玉坠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很快,你的父亲也会知道,我倒是怕,他会不会因此苛待于你。”茜女一愣,她原就是父亲的一个棋吧,父亲甚至母亲都是那么见风使舵的人,如果丞相不见了,那她也没用了,不知道会怎样对她……而且,她还怀着孩子,这确实,令人担心。
“别想了,跟我走。”纳兰沧海想了想,跟她如实说,“香儿被我禁在她的宫里,不准她出来,她不会伤害到你。”
“可是她有……暗卫。”茜女不好意思地说,心里苦涩的想,竟然有一天,她无处可安身了。
兜兜转转,还是无法摆脱这两个男人吗?
“暗卫不敢在王府动作。”纳兰沧海笃定地说。看着她犹豫的表情,他又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还是不愿意,我就送你回去。”
茜女犹豫着。
现在的状况,她只有一心等着璞玉的消息,再也没有什么天地逍遥的洒脱了。如果璞玉没有了,她还活着做什么,都不活了,她还哪有什么自在逍遥?所以,好好的保护好自己,解殿下后顾之忧,就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都逃出来了,再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那个雪浪发起疯来,难保会做出什么事,她还是别死心眼了!
抬头,迎着纳兰沧海期待的目光,她缓缓的点头。
纳兰沧海的脸上,立即露出狂喜之色,情不自禁的一把搂住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纵使中毒,纵使受伤,都值得了。“走,茜女!”纳兰沧海兴致勃勃的抱着她起身,两人的腿都有些酸,一起踉跄了一下。
纳兰沧海本能的搂紧她,“没事吧?”
茜女浅笑着摇摇头,“没事。”
纳兰沧海微笑,拉着她朝洞外走去。
两人扒开杂草,此时天色已有些亮,外面一片清新,仿佛昨夜的一场血腥根本不存在。两人跳出洞口,轻松的舒展了下四肢,手牵手走怪石之间。纳兰沧海一直紧牵着她,不时回头冲她一笑,突然觉得,就算此时什么也没有,他也愿意一直牵着她,这样一直走着。
但是茜女没有他那么多的浪漫心思,她一边走一边左看右看,期望能查到一丝江璞玉的踪迹,但是,还是又让她失望了,这里,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璞玉,你到底是活没活着?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舍得这样丢下她?
两人很快走出这片杂草林,纳兰沧海又吹了吹口哨,竟然马儿又回来了,他们都松了口气。
“我们得赶紧出赢国国境,赢王会很快发现你不见,会追来的。”纳兰沧海扶着她上马,自己再跃上去,两人匆忙的朝璩国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终于,离开了这危险的境地,到了璩国的山脚下。
纳兰沧海脸上露出笑,好像逃出生天,这一夜,他的一生,好像改变了一般。
“不行,殿下,我怕赢王会来要人。”茜女突然着急的回头对他说,“王后不见了,他不会罢休的,我怕他对你不利。”
纳兰沧海却一副的胸有成竹,“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只是,茜女,要委屈你。”他的神情神秘,却有点点不自然。
“你说?”茜女有些着急。
纳兰沧海迟疑了下,说,“赢王不敢公然说是我劫走了你,他本就是先抢人再先,而暗地里,我会让他认不出你。”
“嗯?”茜女诡异。“易容吗?”
纳兰沧海嘴角牵起,“我们回了府,再慢慢细说。”
茜女点头,接受了他的建议。“我听你的。只是这次,恐怕又会起波澜了。会打起来吗?”
“必然要打的,而且,恐怕是持久战。所以,你乖乖的在王府,我才会好好的做事。”纳兰沧海温情满满的声音,让人不忍拒绝。
“你要小心。”茜女认真的叮嘱,“若找到璞玉,你们俩也一定小心,别再出危险了。”她再承受不起了。
“别怕,我们不会再吓你了。”纳兰沧海说着,低下头,以下巴轻轻噌了噌她的头顶,眼中,有愧疚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