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当洛淮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总是会像这样默默的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早在白天的时候,梵音就已经察觉了对方这个习惯。她能看出他有心事,可却不知道他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如今见他坐在这里出神,她也只能倚在旁边的树上默默盯着他,希望能看出一点端倪来。
“王爷。”没过多久,浣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打扰了自家主子。
洛淮容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身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歉疚,“都已经这么晚了......”
“只要王爷您能保重身体,这根本算不了什么。”说着,浣儿便把药递了过去。
梵音倒是没有料到洛淮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个地步,一天之中竟然要喝这么多遍安神的汤药。她知道他的处境艰难,过得也并不如意,可是眼下看了他喝药的样子,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的痛苦与辛酸。
他明明还很年轻,却沦落到这个地步,而外人竟还以为他贪得无厌,显贵无双,是这世上活得最肆意的人!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王爷......”接回了那空碗之后,浣儿却难得的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有一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洛淮容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浣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终于说道,“您别管这些政事了,反正您又不想当皇帝,何必背着那些骂名为朝廷操劳?”
她这句说的很是激动,洛淮容不由听得一愣,好半天才带着笑意开口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当皇帝?”
“您要是真想当皇帝,哪还用等到今天?而且,您若是想当皇帝,反倒不必如此操劳了。依奴婢看来,反正您也不想当皇帝,那些大臣们都说您专权乱政,那您让他们自己治理天下不就好了?到时候他们一定求着您回去,再也不敢非议您了。”浣儿认真的答道,但是始终不去正视洛淮容的目光,只是微垂着眼眸。
而这些话似是勾起了洛淮容的回忆和思绪,他沉默着想了很久很久,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无意识的敛了起来。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变化,他只是沉浸在思虑之中,直到浣儿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王爷。”,他这才终于回归了现实,即使双眸仍是心不在焉的落在地面上,但是他确实是在认真的回答她的困惑,他说,“浣儿,你一直跟着我,总该知道我本是这闽国的少傅。无论后来做了什么事情,无论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我始终都是这闽国的臣子。即使君主已经离去,臣子还是着闽国江山的臣子。为人臣,终究要忠君之命。先皇故去,我仍是她的臣子,也仍是要尽臣下的责任。即使天下人都在非议我,我仍然不会拿这个天下去做赌气之事。”
他说话时,不再带着刻意的威严与狠戾,也就只剩下了本来的轻柔。那语气虽是平淡,但是仔细去听便能听出其中的怅惘之感,太过悲伤。
不仅仅是浣儿,就连一旁的梵音都听得有些难过,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哀之感。可是偏偏他自己却不以为意,仍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望着天空或是地面出神。
听着他话语中的悲伤,梵音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其实她早该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偏偏她总是带着偏见看凡间的男子,尤其是这种位高权重心怀天下的人,所以她一直忽略了那一点,觉得不太可能发生在这个人的身上。只是现在听着他的这番话看着他的神情,她终是无法控制的想到了那个可能极有可能的理由。
趁着他还在发呆,梵音打定主意后很快附在了浣儿的身上,然后借着浣儿的这张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王爷,您是不是在仍在想念先皇?直到现在,您都忘不了她。”
也许,洛淮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女皇,他唯一的妻子。